这样的名琴自然不会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无人问津,如今这般,只不过是皇帝想把东西给出去的说头罢了,众人都不曾计较后半句,而是专注于前半句。
“那珩儿就先谢过陛下了,”独孤珩亦是如此,于是他笑着回了一句,算作应下。
表演还没开始,众人就先看了一出大戏,什么叫做偏心偏的没边了,这算是见识到了,几个有孩子的宫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却并不敢多说什么。
谁不知道独孤公子是琅琊王氏和独孤家两大顶级世家的宝贝,又因父母早逝而备受宠爱,加之是忠烈之后,陛下百般维护宠溺早已是寻常,今日这般,不过尔尔,算不得什么。
她们便是眼热心酸,也并不敢多言一句,毕竟,独孤珩可不是司马裒,人家的后台硬着呢,没个铁头还是不要去硬撞了。
也正因如此,面对陛下的偏爱,她们不发一言,就连石婕妤也只是抱着自己的儿子不说话,可见她也是识时务的。
至于王才人和郑夫人,她们年纪还小,一个刚生了孩子不久,而另一个还只是怀着孕,所以不曾想那么多,看到此情此景,更多的,关注的还是独孤公子的风姿气度。
今日独孤珩穿了一身素色的广袖长袍,衣襟袖口点缀的是淡绿色竹叶,而腰封依旧绣着合欢纹,为表正式,脚上穿的是一双云纹丝履,而非高齿木屐,这一身打扮可谓是分外飘逸出尘了。
加上方才他又把束发的白色丝带拿下蒙住了眼睛,使得三千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又带出一种潇洒自如的气度。
尤其是这会儿他从容的跪坐于席上抚弄古筝的样子,当真是仪态风流,姿容绝世,不愧世家第一公子的美誉。
别说年纪小的宫妃们了,就是在座的其他人,也都被这美少年迷了眼,加之独孤珩不知何时,竟是已经开始弹奏,而王羲之和司马裒也随之持剑起舞。
三个翩翩公子,两人舞剑,一人伴奏,在场诸位观看的,那别管立场如何,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着实是赏心悦目啊。
特别是独孤公子,虽说今日表演的主角不是他,但又有谁能忽略他呢?
众人的目光也果然如独孤珩所预料的那般,大多都落在了他身上,这倒是给王羲之和司马裒减轻了很多压力。
至于他自己,一个夜间不能视物,如今又蒙着眼睛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也因此,他弹奏时,格外的从容不迫,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正是应了那句眼不见,心为静。
在座旁观的诸位中,有人为独孤珩的乐曲痴迷,也有人被他的风姿气度所倾倒,更有人试图透过眼前的少年郎追忆过往,可只有一个人,目光落到了独孤珩的右脚上。
因为要弹古筝,加之他之前崴了脚,有些疼痛,所以现在独孤珩的跪坐,是一种虚坐,其重心也基本落在左脚上,旁人不知内情,加上他很小心,用衣服下摆遮了遮,所以也就没有被发现。
可偏偏,太子司马绍不在这个不知内情之列,在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少年郎的面貌风姿之时,他看的,却是对方的脚。
就算现在穿着云纹的丝履也不能完全掩盖里面他脚踝处系着的那一抹显眼的墨色,那是司马裒的手帕,司马绍知道的。
他知道,那是不久前,司马裒在凉亭中给独孤珩冰敷受伤的右脚时,给对方系上的手帕,言语间也满是亲近,仿佛他们才是兄弟。
可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啊,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见面,独孤珩都对他不冷不热的。
而他越是这样对待自己,司马绍就越是不甘心,不止是为着对方的区别对待,更是因为他知道独孤珩身份的特殊,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那定然是事半功倍,也给自己的对手造成打击。
故而今晚的剑舞之局,虽然不是他指使的,但他也是默认了自己的大舅子庾亮的算计,打算给自己这个不识趣的二弟一点教训,哪怕后来庾亮操之过急,引起了父皇的注意,但这也不足以让司马绍制止对方。
因为当时他心里涌现出了一个极其卑劣,且又十分迫切的愿望,他想看司马裒出丑,尤其是在独孤珩面前出丑。
他就是想让独孤珩知道,他一直亲近的,就是个一文不名的小丑,司马裒那家伙根本不配得他这般青睐支持,他不配!
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面对众人接二连三的步步紧逼,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的圈套,可独孤珩竟还是亲自下场援助了他那个二弟,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司马绍心里就清楚知道,这一局,他们输定了。
无论他二弟跳的剑舞如何,有了独孤珩的参与,都不妨碍他的父皇将此事圆满收场,如若此时谁再敢轻举妄动,那么无异于明目张胆的和皇帝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