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宠,恩宠,这到底是给谁的,现下还真是说不准啊,”王导低声喃喃道。
“你怎么了这是?”他神神叨叨的,更让王敦觉得奇怪了,“病了吗?要不我去把那个太医找来给你看看?”
“也好,那就有劳兄长了,”王导听到这儿,反应倒快,立刻装作不舒服的样子,伸手扶住了额头。
“说起来我这头啊,还真是有点疼呢,许是今天进宫的路上着了风了,难受的紧啊。”他找理由。
“那你先躺会儿,我派人去请太医过来,至于其他的,待会儿再说,还是你的身子要紧,”王敦却信以为真,扶着他躺到床上,又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就要走。
“兄长,你就去叫那个平日里给珩儿看病的太医就行,他几乎天天都来给珩儿诊脉,看如今这日头,想必还在那边,你就叫他就行了。”
“这样也省的惊动陛下,毕竟我才从宫里回来就病倒了,这可好说不好听啊,”王导却拉住他的手,与他入情入理的讲了一段话。
“行,知道了,”王敦也没怀疑什么,答应着就走了。
他派人去了独孤府请太医过来,恰逢对方刚给独孤珩号了脉,言说他近来焦躁不安,虚火旺盛,需要喝点安神补气的汤药调养。
独孤珩想着最近两位舅舅似乎也有点这个症状,正打算请太医给他们也诊诊脉呢,不想王敦那边便派人来请了。
独孤珩自是催促太医快点去,就连他自己都想过去看看。
但韩琦阻止了他,理由是一旦他去了,少不了要探问一下如今宫里的情况,若是好也就罢了,倘若不好,恐他勾起王导的忧虑,若是因此加重病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韩琦也确实知道他是真切的关心着王导的,只是现在实在不宜贸然过去,所以韩琦提出,也许自己可以带些王导平日里喜欢的清淡菜肴过去探望,这样既全了他的孝心,也不至于如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独孤珩听他考虑的很是周全,也就答应了。
而此时,王导也确实很忧虑,他设法支开了王敦,而选择单独跟这个太医会面,这人姓陈,姑且唤他陈太医吧。
内室中,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一切规整完毕,陈太医正给王导诊脉。
“大人只是近来有些肝火旺盛,其他的,倒是不打紧,喝点对症的汤药也就是了,”片刻后,陈太医给出了结论,并提笔开始写药方。
“有劳陈太医了,”王导见状也没阻止,而是任由其继续,“说起来,我们还是老相识了,记得当年珩儿刚出生不久,似乎就是太医给他诊的脉,言说有些体弱,需要好好将养着,是也不是?”
“王大人好记性,确实如此,不过独孤公子幼时体弱,但现在却康健的很,足以可见大人照顾的尽心尽力,”那陈太医一边写药方,一边跟王导说着话。
“这也是阿姐冥冥中的庇护啊,”王导笑了笑,“不过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陈太医指教呢。”他客气道。
“指教不敢当,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了,”陈太医嘴上谦虚的很,但眼里的神情却很是得意,毕竟,王导这样的宰相之尊捧着他说话,实在是很有面子啊。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王导看了他一眼。
“当初陈太医为珩儿诊脉,言说是胎里带来的体弱,是我阿姐怀胎时,心绪郁结所致。”
“但我当时,也私下问过其他的医者,言说若是能够拖到足月生产,便对孩子并无大碍,陈太医当初可是也言说珩儿是足月生产的,怎的两方的诊断就不一样呢?嗯?”话到此处,王导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这,”陈太医这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这会儿也算是看出对方来者不善了,他虽然知道其中内情,但到底不能说实话,便也只好推脱到术业有专攻的问题上。
不过他也够滑头的,言说其他太医当初也是这么诊断的,宫里还有当年的脉案,如若他不信,大可以上奏陛下,要求探查脉案就是。
“原来如此,”听他提到其他太医和脉案,王导就什么都明白了,当初的事,恐怕是当今陛下一手策划的。
至于眼前这个太医,他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根本没有任何让他针对的价值,眼下他最该去找的人,应该是当今陛下才是。
但是,刚才自己问了敏感的问题,对方现在应该也猜到了什么,尽管不能杀了他,可该警告的,还是要警告的。
“今日有劳陈太医给我诊脉了,至于其他的,我想你也清楚该怎么做吧,”王导给了他一个眼神。
“大人放心,在下定会守口如瓶的。”他郑重其事的保证着,而这句话,也反向说明,独孤珩的身世确实有问题,而当今陛下,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