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不行,这烤鱼啊,就得大口大口的吃,那才过瘾呢,你看我的。”
“别怕,没刺了,我刚才处理的时候,都仔细挑过了。”
见他似乎还有点放不开,以为他担心鱼刺,刘翘便亲自拿起一条鱼送到自己嘴边,使劲儿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安抚他。
“那我试试,”独孤珩看他吃的挺香,引得自己也馋得慌,又听他说鱼刺已经挑过了,便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也真是奇怪啊,他明明不爱这个咸鲜口味的,可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却觉得格外好吃,还有心情边吃东西边聊天,而提到的内容,听起来是家长里短,但实则暗藏玄机。
因为独孤珩问他,觉得现在的老百姓过的怎么样。
“当然不好了,远的不说,就说这鱼吧,”刘翘也没防备,直接就把大实话说了出来。
“我们这是没人看见,当下捉,当下吃了,可老百姓呢,若是捉了鱼拿去卖,总也少不了要被那些地痞勒索一番,最后这卖鱼的钱根本剩不下多少。”
“就算没有这些混账捣乱,这卖鱼的钱交了税啊,也没多少,”刘翘摇了摇头。
“这是为什么?捉鱼还要交税吗?我不记得朝廷的律法里有这一条啊,”独孤珩不解的很。
“谁说是给朝廷的税了,这是当地的世家大族定的各种默认的规矩下的税,别说老百姓了,就是我们家这样的中下等士族家庭,也要定期给大家族上供东西的。”刘翘毫无保留的揭破了其中的事实。
“不能不给吗?反正这也不符合律法规定,就是上了公堂,也判不了你们输啊。”独孤珩皱了皱眉。
“话是这么说不错了,可若是其他人都给,就你不给,那你不得受排挤吗?还有,谁能保证自家一辈子不遇到难处,不求人的?”
“这以后万一有什么事要求到人家头上,那可就不是说理不说理的事了,”他叹了一口气。
“我们家这样还算好的,就算没落了,大小也是世家,日子还过得下去,可老百姓们呢?别说什么讲理了,就连身家性命也由不得他们自己。”
“这是什么世道啊,”话到此处,刘翘也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其宰割,而无力反抗的世道,”独孤珩沉默了一下,随即言简意赅的总结道。
其评价非常中肯,也没有斥责刘翘出言不逊,大逆不道,因为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让他明白,对方说的,就是实情,即便有所出入,但也相差无几了。
“可这世道再怎么不好,也要活下去啊,”刘翘狠狠的咬了一口烤鱼,愤怒但无奈的接了一句。
“那你觉得,怎么样的世道才算好呢?或者说,老百姓想要怎样的生活呢?”独孤珩心念一动,竟是询问起他来。
“要让我说,那就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刘翘想了想,如此道。
“该怎么干,就怎么干?”独孤珩歪了歪头,若有所思中。
“对,”刘翘点了点头,“比如说收税,该给朝廷的,老百姓要给,因为这是要保家卫国的,可不该他们出的,凭什么要给?那些勒索他们的人,又能返还什么呢?”
“若是人人都只做自己分内之事,而不多吃多占,那老百姓的日子,估计就好过多了,至少比现在好,”这是他的真心话。
纵然他举的这个例子非常直白浅显,但却通俗易懂,独孤珩也因此联想到了许多,觉得很有道理。
“你是想说,人人各司其职,而不越界,克制自己的欲望,而不贪图额外的好处,这样,天下便能大治,对不对?”他还给他总结了一番。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当官的,就好好当官,打仗的,就好好打仗,老百姓该种地就种地。”
“若是发生了什么纠纷呢,也有地儿说理,判决也能公正,那这天下就真的大治了,”刘翘连连点头,十分赞同对方的说法。
“是啊,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那这天下才算真的大治了呢,”独孤珩也叹了一声。
“可现在并不是这样啊,你觉得若是想要达到你想的那个大治之世,我们需要做什么呢?或者说,老百姓现在欠缺什么呢?”他又继续问他,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
“我们要做什么?其实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刘翘却摇了摇头。
“至于老百姓缺什么?要我说,他们除了良心之外,什么都缺;而有些人呢,则是除了没良心,什么都不缺。”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老百姓是底层,日子过的难,识字的也少,跟那终日劳作却吃不上喝不起的牲畜一样,没用了,也就被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