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东和建安在山上瞧着,他走的正是少校他们离开的方向。
目前看来,一切在按照计划发展。
夜里沈棠和宋禹衡收拾了行李,很快上床睡觉。
白荷和沈卫国坐在建强的屋里,相顾无言。
“妈,”建安看白荷哭了,安慰道,“哥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哭,不还有我陪着你们?”
白荷闻言,眼泪掉的更狠了。
沈卫国拍着她的背,心里也难受。
“要不,我跟小四说,建强就不去了……”万一有意外,建强还这么小。
白荷没吱声。她心里也挣扎。
“我得去,”建强说,“我不去,小叔和师父就有危险。”
他十一岁了。
沈棠跟沈卫国夫妻交代整个计划的时候,没有避着他,也特别点明了其中的危险。但建强还是选择了一起回四九城。
白荷抱着建强哭了半宿,隔日起来眼睛还是肿的。
天色蒙蒙亮,曹大桩就开着拖拉机来了。
沈家准备了不少给周家人的回礼。腌的咸菜、鸭蛋,血肠、肉肠、米肠,熏制的腊肉。他们要拎的东西,不比来时少。
看宋禹衡在车斗上坐好,沈棠把东西一一放上去。
“行了,你们回去吧,我们走了。到地儿给你们写信,别担心。”
裘翠兰眼眶一热,忙往后面躲。
沈老爷子点了下头。
“去吧,此去一路顺风,诸事皆宜。”
沈棠应了声,动作利索的翻上车斗,冲家人笑着摆摆手。
曹大桩发动拖拉机,载着三人起程了。
到红旗公社,宋禹衡给家里打了电话,告知行程,让哑叔提前在火车站等着接他们。
这通电话很短,宋禹衡全程也没多少表情,挂了电话,三人往班车站走。
之后到市里坐大巴前往夏城。
跟来时一样,他们买了卧铺。
运气不错,整节车厢里只住了一小半人。
旅途漫长,宋禹衡没事就盯着建强背书。
火车上的餐食贵,但沈棠有钱。
一连要了三顿饭,住他对面的男人忍不住好奇,问:“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儿?”
宋禹衡剔着红烧肉上的肥肉和皮,都往沈棠的饭盒里放。一整天他也没说多少句话,不认识的男人他更不会搭理。
沈棠说:“去四九城。”
“巧了,”男人坐起来,“我也是去四九城。你们是去?”
沈棠一笑,神色带了隐约的得意。
“上大学,我们是华大的学生。”
一听是华大的学生,整节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男人也是惊讶,但还有些怀疑。
“华大?我有亲戚,就在华大。你们叫啥,都是哪个系的,我改天问问,说不定都认识呢。”
沈棠报上名字。
车厢里静了静。
沈棠啊,燕北省但凡识字看报的没有不知道他的吧。
宋禹衡借着打水,穿过了整节车厢,不动声色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男人激动了起来:“你就是沈棠啊!数理化几乎满分的高考状元?你咋跟报纸上不太像。你比报纸上好看的多。”
报纸上只有个侧脸,印刷的也不怎么清楚,糊的厉害。但写这篇报道的作者,用了一大段来夸奖沈棠智慧和相貌并存,重点在“貌”。
文字毕竟是文字,各人想象不同。
比如男人就以为“沈棠”是个长得还行的书呆子。
可眼前的人真要是沈棠,好像就不奇怪报社的编辑用那么多酸不溜丢的话:什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什么“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男人觉得这辈子都没学过这么多的诗句。
建强说:“叔叔,男人不能用好看形容。”
男人摆摆手:“反正就一个意思。”
转头又问沈棠:“你们华大这么早开学?”
“没,开学还有二十来天呢。”沈棠指了下打水回来的宋禹衡,“他家在四九城,陪我回来一个月了,就早点上来。”
男人打量了一眼宋禹衡。
“他也是华大的,你同学呀?关系不错,都愿意跟着你燕北跑,也不怕被你给卖了。”
沈棠基本是有问必答了,“他之前在我老家插队,就一起回来看看。”
“知青?有机会离开燕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知青们一个跑得比一个快,还有愿意回来的?”
听男人的语气,似乎对知青很瞧不上眼,八成里面有故事。
果然不等沈棠问,男人就一箩筐都倒出来了。
听着并不多新奇的故事,沈棠和宋禹衡并肩坐在床铺上,眼神隐晦的交流了一下。
“我这次,就是去四九城找她。”
男人给东奔寻亲的故事画上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