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未透亮,一行五辆小轿车驶入了红旗大队。
“前面就是红旗大队。”
公社书记坐在打头的车上,给司机指路。
早起晨练的队员目送车队,见停在了大队院里,机灵些的就忙去沈家老宅给沈广亮报信。
清扫院子的沈卫军见这么多人一早就来家里,以为是王向前又作妖了。
“卫军,你爸呢?大队院里来了好多小轿车,比上次的还气派。”
上回来的是市委书记,比他还气派,得是多大的官呀!
沈卫军不敢耽搁,扔下扫帚就往屋里跑。
沈广亮端着刚熬好的罐罐茶往茶缸里倒,被冲进来的沈卫军一吓,大半就倒在了外面。
“你这是干甚!”
听说来了大领导,沈广亮不紧不慢抹去桌上的茶水,抖去身上的碎屑,缓缓起身。
他已经是见过市委书记的人了,要稳重。
沈卫军看他这慢悠悠的样子就心急。
“爸,您可快着些。双林说了,这回来的比上次派头还大呢。”
沈广亮凑在嘴边的茶杯一抖,嘴里就含了一大口热茶。
他顾不得烫,瞪了眼儿子,骂道:“你咋不早说!”
说完,搁下茶缸,就往外走。
会计昨晚回了家,大队院里没人守着。
“已经让人去找沈队长了,他应该马上就来。”
公社书记站在寒风中,都出了一身的汗。
他不停往大坝上望,企盼着沈广亮的到来。
五辆车上依次下来了不少人,季桓俨然就在其中。他们以拱卫的姿势,将后面那辆车围在中间。
透过半开的车窗,能看到里面的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英俊的面容上染了几分焦躁。屈指叩击着膝盖,急促的节奏彰显着内心的不平静。
“来了!”
公社书记看到沈广亮,宛若看到救星。
甚至不顾身份的主动迎了上去。
中年男人对旁边的警卫道:“放我下去。”
“是!”
警卫打开后座,拿出一把轮椅,迅速的安装好。
另一人这才打开车门,俯身将中年男人抱起,小心安置在轮椅上。
“先生。”
警卫将毯子抖开,盖在他腿上,小心掖好边角。
“推我过去。”
书记来不及给沈广亮介绍眼前的情况,就见被省长都要恭敬对待的男人,主动向沈广亮伸出了手。
“沈队长,久仰。”
沈广亮忙在衣摆上蹭了下手。
双手相握,意外的,男人的手布满老茧,还有不少凹凸不平的疤痕。
“外面太冷,去屋里吧。”
人太多,就只能先带到大的会议室。
没有生火,会议室跟冰窖一样。
沈广亮忙要动手,男人身后的警卫就忙接过了柴火。
书记这才跟沈广亮介绍起众人。
除了县里和市委早跟沈广亮打过交道的几人,男人右手旁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沈光亮曾在燕北省的日报上见过他。
男人左手边两个西装笔挺,神情严肃的人是特派员。
至于男人的身份,公社书记也不清楚,只知他从四九城来。
待公社书记介绍完男人开口,主动介绍自己。
“我姓周。”
风雪在凌晨停歇。
一夜未合眼,沈棠抹了把眼睛,连同疲惫一同抹去。
他凑近宋禹衡耳边,柔声叫他:“小衡,小衡,该起来了。”
宋禹衡皱着眉,往沈棠怀里钻。
沈棠语气越发温柔,指尖梳理着他凌乱的头发。
“小衡,天亮了,该起来了。”
宋禹衡微微睁开眼,看清凑在跟前的人,下意识扬起下巴,嘴唇贴上他的。
沈棠没有躲,即便他已经注意到坐起来的周老先生。
“干。”宋禹衡退开后,对沈棠干燥到起皮的唇略有不满。
沈棠眸子浮上一层笑意。指尖拨开宋禹衡额前的碎发。
“爷爷看着呢。”
怀里的身子瞬间僵直,似是不愿面对,宋禹衡将头重新栽进沈棠怀里。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半个身子都躺在沈棠怀里,腿被平置在凳子上。
因为调整了姿势,才会一觉舒服的睡到了天亮。
沈棠纵容着他鸵鸟埋沙的逃避。
周望生见到了不同于自己面前的宋禹衡另一面,一时也愣了神。
虽然接受了孙子跟另一个男人的关系,但就这样直白看到他们亲热,情绪也格外复杂。
听到周望生下床的动静,宋禹衡终于还是逃不过,坐起身子,尽量维持着从容跟他问了早安。
如果忽略通红的双耳,伪装镇定还算成功。
外面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周望生费了些力气才推开门。
放眼望去,整个红旗大队都盖上了厚厚的雪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