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秦老汉一下冲进屋里取了红泥,大拇指在纸上一按,契就成了。
随后哈哈两声对乔瑞丰说:“小子,一两银子,你可赚了,他能干活,就是脾气倔,要是不听话尽管打就是了,别家的可没这么值当!”
吴老二听不下去,留下一句“匪夷所思”便摆手气冲冲出了秦家。
外头看的闹的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同样很是意外。
秦雨不受重视不是一年两年,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秦家两口子竟如此狠心,为了一两银子就把自己儿子卖了,顿时看秦雨的眼神中都是怜悯。
可怜见的,以后还不知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秦雨在一旁低着头默不作声,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直到乔瑞丰把银子给了秦老汉,走到他跟前说:“走吧。”
秦雨抬头,这才发现乔瑞丰比他还高半个头,阳光落在他身上很是刺眼,秦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知道了。”
“有什么要带走的?”乔瑞丰问,随后又自顾自地说,“当我没问,想来他们也不会让你带东西走。”
秦雨跟着乔瑞丰出了门,回头望,只看见爹娘和几个弟弟拿到银子欣喜的神情,没有一个人的眼光落在他身上。
秦雨转身,没再回头。
腿脚不便,秦雨走不快,乔瑞丰察觉到了,慢下脚步,但他没细想,只以为双儿走路就是比他慢些。
以后两人一起过日子,总这么不说话也不象样,他便开口道:“家里光景不好,没摆酒席。”
这些秦雨早就听他娘说过,只淡淡回答:“我知道的。”
乔瑞丰嘴巴微张,想了一会才道:“我不打你,你、你别怕。”
秦雨眨眨眼睛,一字一字消化这句话,末了轻笑,“我知道了。”
但他不信。
乔瑞丰少和双儿姑娘打交道,但又不想冷场,接着说:“家里现在四口人,阿奶和爹,还有弟弟,也是双儿,叫小满,加上你就五口人。”
秦雨侧过头,直直看着乔瑞丰,哑声道:“我也算你们家里人吗?”
秦雨一身狼狈,但也能看出来眉眼很精致,眼仁漆黑,眼尾微微勾起,很是动人。
秦雨终于说了一句“知道了”以外的话,乔瑞丰被直勾勾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点头磕磕绊绊道:“我、我是把你当夫郎的,不是奴隶。”
秋末路上萧瑟,但不知为何,秦雨的心却突然像焕发生机一般,他按捺下那一丝悸动,不再说话,只闷头跟着乔瑞丰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家。
进了下河村,路过的人都在后头悄摸说话,秦雨知道是在说他,但他不在意,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意什么。
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干活,继续被打骂,难不成还真会像乔瑞丰说的一般,是来过日子的么。
一直进了岔路口,见到气派的砖瓦房时,秦雨的眼神才有了波动。
他不理解,有这么好的房子,怎么会境况不好,甚至跑这么远去买他回来。
他慢慢回忆先前秦家阿娘说的话,才想起乔家爹,是个酒鬼来着。
那就难怪了,秦雨叹了口气。
进了屋子,一个瘦弱双儿在择菜,见他俩回来了,先是叫了声大哥,后又看向秦雨,眼里闪过一丝戒备。
“小满,叫秦雨哥。”乔瑞丰道。
“秦雨哥。”
乔穗满叫了一声,他不知道秦雨人如何,便没表现得太热络,低声道:“阿奶吃完回屋里了,只剩下一点粥,我去山脚下挖了野菜。”
“你还没吃?”乔瑞丰皱眉。
“阿奶不让,”乔穗满说道,他对这事已经习惯了,“但是我自己偷偷挖了两个野木薯,放在柴火里烤熟吃了。”
乔瑞丰心疼道:“我去多加些米,野菜放进去一起煮。”
“大哥,”乔穗满往李花那边看,见没动静才继续悄声道:“你屋里的留着,我今儿溜去阿奶那看过,还有可多粮食。”
前不久秋收,家里虽然没剩几亩地,但多多少少也能得几百斤的粮食。乔瑞丰和乔穗满没日没夜抢收,李花却把粮食都搬进自己屋里,每天做饭时才拿一点出来让乔穗满煮。
才过去没一个月,就见天儿说粮食没了,一再克扣乔穗满的吃食。
好在两兄弟早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出,偷偷藏了几十斤谷子在乔瑞丰屋里。
秦雨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睁大眼,心里很是疑惑,乔瑞丰是长子长孙,怎么吃饭也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再看一眼瘦瘦小小面色发黄的乔穗满,低声叹了叹,也是个不好过的。
“我去煮,小满,把菜给我吧。”秦雨低声道。
乔穗满拿起篮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篮子递给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