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陶跪倒在地,眼泪混着鼻涕已在地上湿了一块,喉咙里发出浑浊的抽泣,“然后呢,萌姐去了哪?”
“嗬!”赵赵惨笑道:“你还要装吗?然后萌姐不是在串串店里见到了你的女朋友……”
杨陶懵住了,什么时候的事,自己完全不知道啊!
“赵赵,你相信我,我没有女朋友!”杨陶着急地解释道。
听见杨陶带着哭腔慌乱的声音,赵赵也有些疑惑,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悲愤地说道:“你有没有女朋友用不着跟我说!你去死啊!你去地底下跟萌姐说……”
“什么……你说什么?”杨陶感觉自己心脏像被绳子吊了起来,不可置信地一遍遍问着,“你在说什么?”
却听见赵赵撕心裂肺的声音:“萌姐死了,萌姐为了你抛弃了所有,却被你也抛弃了,萌姐在她已过世爸爸的老房子里割腕自杀了……”
明白了,为什么赵赵和小云都叫自己去死,现在明白了!
深深地绝望笼罩着身体,明媚的阳光下,生机勃勃的万物丛中,杨陶仿佛一片枯萎的落叶,脆弱得只需轻轻一踩,便落得支离破碎。
“赵赵,萌姐现在在哪里?”收起了悲伤,杨陶现在看起来麻木得吓人,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你是疯了吗,”赵赵骂道:“我不是告诉你,你去死了就能见到萌姐了!”
“不,我是问萌姐现在,她在哪?”
花了三个小时,杨陶转了好几趟公交,来到了滇池边。穿过一个小渔村,面朝滇池,是一片挤满墓碑的山坡。穿行在碑林间,爬到山顶,扭头看向滇池,天水一色,“想必这样的风景,萌姐会住得习惯吧!”杨陶这样想着。
可惜,现实并非如此。记着赵赵给的墓地编号,杨陶翻过了山,下坡,在一处背阴的地方,终于找到了小萌的归处。
杨陶以为墓碑上至少该有张照片吧!没有。点燃两根‘小熊猫’,一根放在墓碑前,自己抽起另一根,从背上取下画夹。
铺开纸,提起笔,闭上眼,小萌微笑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一笔一划,杨陶小心翼翼地画着,每一笔都像刻刀,刻在自己心上,刻在自己脑海,画好一幅,不满意,萌姐哪有这么妩媚?掏出打火机点燃,再画,不满意,点燃,再画……
直到画夹里的纸通通被烧掉,杨陶也没能画出一幅满意的‘萌姐’!
“那就唱首歌给你听吧!”杨陶面对着墓碑轻轻地开口唱,“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一曲唱完,杨陶面带微笑却满脸泪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八音盒,没有壳的八音盒,“我这就来找你……”杨陶轻声诉说着。
随后,一边摇动八音盒的摇杆,一边唱起李叔的歌……
杨陶第一次感觉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并不算疼,也不像之前那般浑浑噩噩,可能是经历了两次变得麻木,也可能是心上被重重刻下小萌的印记,由不得他不清醒。
疼吗?肯定是疼的,但远远没有自己的内心那样疼,仿佛只是一眨眼,杨陶从床上坐了起来,拖着被疼到扭曲的身体来到镜子面前。
看着自己深陷的眼窝,花白的胡子,头发也是灰白色,努力伸了伸弯曲的腰杆,杨陶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惨淡地笑了笑,又拿起八音盒,没有壳的八音盒,“快了,我很快就能来找你了!”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摇动八音盒的摇杆,唱起那首李叔教给自己的歌……
黑暗,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论是疼痛还是迷惘,杨陶都似乎成了绝缘体,然后,睁眼,还是串串店三楼的房间。
杨陶努力撑了撑身体,竟没有力气坐起来,费劲地抬起手臂,发黄的指甲,薄薄一层覆在骨头上的皮肤已有许多难看的斑纹。
“再来一次,我马上就能来找你了,小萌……”
用尽最后的力气,杨陶再次摇动八音盒,浑浊的喉咙又一次唱起李叔的歌,嗡!
如巨大的撞钟在耳边响起,这是前几次都没有过的感受,不再是黑暗。混沌,说不清道不明,失去了记忆,没有了意识,在这无边无际的混沌里沉浮。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时间,直到一点微光从混沌中亮起,慢慢放大,慢慢变幻着色彩,然后是声音。
滴滴答答,叮叮铃铃,这是八音盒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又慢慢飘远,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
叮叮叮……
杨陶猛地睁开眼,恍惚地,像是从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醒来。
叮叮叮……
是电话在响,杨陶接起电话问道:“谁啊!”
“是我,大肠,”电话里传来徐常的声音,“陶子你还没起床啊!还好我想着打个电话提醒你,今早九点英语考试你可别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