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愣神,何霜忽然听见徐元礼说:“到了。”话毕,他把船竿伸向岸边的石墙,一抵一移,船已靠岸。
到了?何霜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仍然显示无信号。她狐疑地四处探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不轻。
这是到的哪儿啊?
4、接生
徐元礼背竹篓走在前,何霜跟在后,视线自然而然地向上。奇怪的是,河岸往上并不是何霜一开始下去的地方,甚至不是她来时沿途见过的任何地方。
他领她走的这条河岸没有任何街灯,确切地说,是没有任何电器照明设施。徐元礼是踏着月色在往前走,步伐稳健轻快,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为什么这块区域没有灯。
何霜刚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一路极目远眺,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发现都市霓虹灯的痕迹,连车声、人声、各种街市上会有的嘈杂喧闹声音都没有,只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和昆虫声,或是夜风偶尔过境带来树叶的沙沙声、水流声。何霜拿起手机看时间,晚上八点都没到,即便这是在景区,哪怕全市大停电,也绝不可能是这种光景。
手机依旧无信号。
何霜再一次着了慌,步子随之慢下来,远远地问:“这到底是哪里?”
徐元礼头也不回,远远地答:“舟口镇。”
“舟口镇是哪——”
何霜的话没问完,因为徐元礼前方忽然冲过来两个人。隔了段距离,何霜看不大清两人的样子,只听见他们中一道急切的男声:“曼曼要生了,你父母亲忙不过来。”
话说得匆忙,他们三人走得更匆忙,何霜都没听见徐元礼的回话,只来得及看见他们一同往前奔跑的、黑乎乎的身影。
何霜反应快,赶在三人彻底消失前终于想到要追上去。
她的判断是,不管前方是什么,不管她来的是个什么地方,跟在徐元礼身边绝对比独自行动更安全。
徐元礼一行三人很快到达目的地,伴随他们的到达,何霜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发现更多的异状。比如徐元礼推门而入的院落,门口挂着白色灯笼,上书一个简单的“医”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何霜没有跟着进入院落,而是停在门口往更前面的地方探望。
以白灯笼这一户为起点,这片沿河区域还有更多类似的宅院,门口大都挂着灯笼,形状不一,或许是灯笼用纸的不同,导致灯光颜色由浅黄至暖黄不一,看上去都是烛火。比起前面,这一处有灯笼照明的地方明显生活气息更重,何霜能听见犬吠声、当地住户或大或小的交谈声,生活之声一路纵深向远处。在何霜观察这片区域的片刻间,不时有风吹过,送来河水的腥气、桃花的清香,还有居民家的饭香……
何霜如坠梦中。
把她从梦中叫醒的是医馆——姑且称之为医馆——里往来人群的忙声,目送徐元礼进院子后,何霜这才正经走到院子正门口,怀揣着巨大的好奇心往里看。
里面灯光昏暗,但得益于院里敞亮开阔,何霜一眼能看个完全,看来回走动的人端水、递盆,间或的交流,不难推断出院子里有孕妇正在生产,被当下的情景吸引,何霜情不自禁地迈步踏进院内,脚下青石板的触感使她无法怀疑这场景的真实性,可惜太沉浸在一股奇艺的感受中,她没能察觉到就近几厘米的状况。
她一进门就和人撞了个满怀,重心未防,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撞她的人平衡感很好,只在半空中轻飘飘晃了晃,便重新站直了身体。
院内光源更多,何霜得以看清来人的样子。
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高高瘦瘦的个子,即使烛火的光芒很淡,何霜tຊ还是一眼看出这少年非同一般的长相,他是那种现在送去参加选秀节目,能单靠这张脸出圈的人。
“你是什么人?”可惜少年面色不善,皱着眉头跟何霜说话。
揉着发痛的屁股,何霜站了起来,“我是徐元礼的朋友。”
“我哥的……”
“徐元礼是你哥?”
“不可能,我哥的朋友我都认识,我没见过你,你在扯谎。”
“正常,我是他新认识的朋友。”
少年听完这句,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何霜,仍是满腹怀疑的神情,何霜不想再逗他,往周围环视了一圈,道:“你哥呢?”
“我哥在给曼曼接生。”
“他?接生?”
少年大约是被何霜的反应怔住,露出不解的样子,“如何?”
“曼曼是人类吗?女性?”
“你问的什么古怪问题!曼曼当然是人类女性!”
其实何霜问完那个问题也意识到自己少见多怪,毕竟妇产科有男医生早八百年前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她主要是不能想象,徐元礼一个采桃胶的农人怎么还身兼产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