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轸闻言停步,一副好脾气大哥哥的样子,说话语气也是温温柔柔:“要不要我送,不是你哥说了算,是何姑娘说了算。你不妨等吃完饭问问何姑娘,我去得去不得。”
这番话说得厉害,瞬间将一屋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何霜身上。元轸说是“吃完饭问她”,结果他自己也没等到她吃完饭,就干站在门口,和徐元家的人一同将询问的目光递过来。
何霜不得不放下手中筷子,先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元轸,又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徐元礼,其实也没太多犹豫,便当众答道:“元轸元礼都是我在舟口镇的朋友,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见,我希望他们一起送我。”
“承蒙姑娘抬爱。”未等徐元家的人反应,元轸先对何霜行了个礼,“姑娘慢吃。”
何霜冲他笑了笑。
元轸一出门,屋内氛围一下子又古怪起来。先是徐元青“咚”的一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气鼓鼓。再是徐元礼,忽然扒了两口饭,急急吃完便放下碗筷说:“我吃好了,父亲母亲慢吃。”
“哥你……”
“碗筷一会儿你洗,我去准备一下出船。”徐元礼起身道。
“去吧,今日下过雨,河水暴涨,行前确实应该仔细检查,小心为上。”徐父道。
徐元礼又对何霜点了点头示意,随即出了门。
徐元礼离开没多久,何霜也飞快扒完饭,以自己也要去收拾为由礼貌告别了桌上人,不过她倒不是真要收拾什么,是有更紧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做。
走出厨房,何霜在门口发现了元轸,他原本面朝院外而站,约莫是听见了何霜这边的声响,在幽微的夜色下转过身来。
何霜疾步走向他,听见他说:“元礼去河岸了。”
何霜摇摇头,“我不找他,找你。”
元轸大惑不解,“姑娘找我何事?”
何霜不说话,一边朝他招手一边示意他跟自己走。
她没带元轸走远,只在院墙外一角方便藏身的僻静处停下。
这一小段路走得匆忙,加上感冒还没好透,何霜喘得厉害,不防背后一只出现温暖的手,以很轻的力道帮她顺气。
“谢谢。”何霜由衷道。“我有、几件事、要交代。”
“不急,尚有时间。”
“没有时间了,我们这次谈话不能被徐元礼知道。”
“何姑娘请说。”
“你知道我想在这留下的,对吧?”
“对。”元轸疑道,“所以方才我就奇怪,姑娘为何突然决定离开。”
“我也不是突然决定离开,就也tຊ身不由己。”何霜半真半假地说,“走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何姑娘请说。”
“你们镇上之前有人去找过暗门,都一去不回?”
元轸脸上笑意顿失,他沉默了一段时间,道:“是,不过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家父和我都还没有这个打算。”
“哪个打算?”
“就是……雇人去找暗门。”
元轸的话,霎时让何霜明白了舟口镇更多内情,原来元家还做过雇人送命的事情,怪不得镇上不待见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徐元礼的品性实在不错,竟然没有对她说元家半点不是。
“姑娘在想什么?”元轸轻声问。
何霜立即回神,“我还想问,你们镇上之前去找暗门的人,都是去哪找的?”
“这个我知道,”大约是察觉到何霜没有追究他家雇人的事情,元轸语气轻松了许多,“之前那边来过的客人,各类记录、起居注、手记都统一由老先生保管,镇上其他人无权阅读,也便无从知晓客人具体从哪来。但舟口镇史上是有路通向外界的,比如那座山,”元轸示意何霜看远处的山,舟口镇地形几乎是四面环山,其中要数东部那座山最为高远,“镇上人试过山路,也试过水路,据说舟口镇一开始因天灾划入方外之时,便有许多百姓试过走之前出去的路,只是那些路,全都不见了。”
“全都不见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何霜与元轸的密谈。
何霜循声望去,见徐元青拎着一盏灯笼站在墙边,灯光照着他的脸,弟弟脸色实在不大好。
“没做什么,我问他一些镇上的人文历史。”何霜一边打哈哈一边向他走去。
“你方才说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要他送你回家。”
“对。”
“我呢?”
何霜当下被这问题逗笑,走近了些,发现少年等待答案的表情很认真,意识到自己正面对一份诚挚的真心,何霜想着不能表现得太随意,与他并行时,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也是我的朋友。”
“既是朋友,为何我不能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