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爸在厨房洗碗,何妈特意切了水果来招待徐元礼。
因为徐元礼在她家待得很自在,何霜没有多管他,手机上正好有些消息弹出来,她独自坐去沙发一角回消息。
耳边仍听得到何妈问徐元礼一些个人信息,徐元礼都按两人事先对好的回答,到年纪这一项,当徐元礼说出答案时,何霜明显感觉到母亲神色大变,隐约还深吸了一口气。
何霜心下觉得有趣,没有主动凑上去替徐元礼解围,听母亲续问道:“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
“没有上大学。”
何妈没有很快接话,应该是又吸了一口凉气。“听霜霜说你在做民宿?民宿经营得还好吗?”
“嗯。”顿了顿,徐元礼又补充道:“祖辈是医家,晚辈也在镇上行医。”
“哦?你还是大夫?”何妈松了口气,“是中医?”
“正是。”徐元礼道,“方才元礼就想问伯母,之前摔跤,伤在哪里,恢复得可好?”
“哎,都说了不严重,就是大腿和膝盖,淤青了几天,消了就好了。”
“若只是淤青,应当不严重。”徐元礼温声道,“不过这膝盖伤,万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没好透,湿寒天气容易带出风湿。”
“咿呀!你怎么知道我有风湿?”
两人接下来的话题直往中医养生而去,至此,何霜那颗顾虑父母对徐元礼有微词的心彻底放下。
暂别父母回杭城前,何霜本想带徐元礼吃点当地特色小吃,不料他竟主动提出要去看看她上学的地方。何霜于是驱车带他先后去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这一天是周三,两人去高中的时候,恰好碰上一群学生上体育课。校园里面不方便进,何霜就领徐元礼沿街面的围栏往里看,指着学生们身上的衣服说:“我以前也穿这种校服。”
徐元礼点点头,没说话。他随何霜观赏学校这一路,脸色始终有些凝重,话也不多。何霜起先还以为他提议参观学习是想了解她的成长过程,慢慢的,对他的反应,她有了些别的思量。
驱车返杭途中,何霜主动问:“怎么突然想去看我的学校?”
徐元礼没有立即回答,透过后视镜,何霜看得见他在思考。过了一会儿,他说:“按郭先生手记里记载,一百年前能上大学者,实属凤毛麟角。但今日你母亲听闻我没有上大学,神情似有些失望,想来,现今没上大学的人,应该很少?”
“谁说的?”何霜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的大学本科普及率应该2%左右。我妈不是失望你没上过大学,应该只是觉得你看上去不像没上过大学的人。”
徐元礼思忖良久,道:“郭先生曾在手记里反复写到一句,‘只有教育能救中国’,为此他当年从事了教职。来舟口镇之后,他把这一思想一并带了过来,一步一步将镇上原有的私塾改造成现代学堂,使镇上每一个学龄儿童都能上学。彼时,外边战乱不已,国人深陷苦难,能在乱世活下来已是幸运,普通人根本无力受教。郭先生便认为舟口镇的教育必会比这边发展得好。没想到,不过百年的时间……”
何霜一边紧盯高速上的路况,一边静静倾听徐元礼顿挫得当的心声,心潮恍如小溪流水,又静谧又清澈。
“舟口镇落后太多了。”徐元礼道。
何霜感知到他的情绪涌动,一时间却不知道要怎样宽慰他,只好伸手握了握他的手,给他无声的鼓励。
“我想让元青来这边上学。”徐元礼郑重其事道。
第61章 77
、
“既是为了舟口镇,为何不是你去进学,要让元青去?”
被烛火照亮的高堂座下,母亲问出一个先前何霜问过的问题。徐元礼膝跪于地,面色沉静地说:“元青年纪小,对方外的世界很好奇,能比我更快接受那边的学习,此为其一。其二,自上次意外去过那边之后,元青已无心进学,前几日甚至还私自尾随我们上东山,他这样胆大,若一昧压制,怕会适得其反。其三,比起元青,元礼有更多职责在身,不便离开镇上。”
“职责在身?”蒋大夫冷笑一声,“你所谓的职责,不过就是蒋升交给你的那一摊事,美其名曰拯救舟口镇。你把自己搭进去也就罢了,还妄想拉元青一起……你对父母兄弟,可还有半分责任心?”
徐父闻言看了妻子一眼,接话道:“此事我同你母亲想法一致。元青虽然天资聪颖,毕竟年幼,玩心重、定性不足,他就是小孩子家家图一时新鲜而已,不可认真。”
“父亲、母亲。”徐元礼语气坚定,“容元礼再次重申,送元青去那边学习,与老先生无关、与寻找入世之法无关,仅仅只是……舟口镇也好,元青也好,需要更进步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