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的一双手最是宝贵,奈何妙璇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是她这平平无奇的医修所不能及的,扶澜只好忍着心中酸涩,思索将晏曦伪装成寻常修士的法子。
这法子草药可解。
但需要用到那只剩下一株的草药。
这样一来,凌安的伤……
扶澜拿药草的手犹豫了瞬,妙璇敏锐地察觉到了,冷声问:“你在想什么?”
妙璇在旁边守着,她没法有小动作,只好咬牙拿了那草药配方。
时辰流转,这一日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夜里。
几乎寻遍了春望山的人揉了揉眉心,站在山巅,望着底下隐在墨色中的朗月阁,一双凤眸渐渐凉了下去。
第1章 望春山(十三)
扶澜要来了陶炉,在屋子里生起火煎药,清苦的药香登时弥漫开来。
妙璇在一旁闭目养神,端端坐着,宛若雕像。
药味太呛人,扶澜将窗子开了条小缝。
开窗子的时候,她顿了顿,视线望向不知何处。
她不敢惊动了妙璇,只敢一边将药的苦味往窗外扇,一边偷偷望外边。
凌安会不会来找她?
等到药煎得差不多了,扶澜盛起来,妙璇用术法弄凉了后,掐开晏曦的下巴,将黑褐色的药汁一勺一勺地灌了下去。
扶澜在一边瞧着这一切,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妙璇解开了她的禁闭。
“尊者,您对晏曦这么好,那对凌安师兄呢?”为何对凌安,总是如此冷淡?
甚至为了晏曦,连魔族这等大事都能隐瞒!
妙璇喂药的手一顿,晏曦喝了药,她心情似乎也轻快不少,答道:“此事与你无关。”又转头睨扶澜,“晏曦围着你转,凌安也要围着你转?”
妙璇的眼眸里又带上几分不屑与鄙夷。
“不,不是的。”扶澜摇头,“我只是觉得,凌安师兄如此敬重您,您却对他算不得好,未免、未免有些……”
“你到底想说什么?”妙璇语气加重,隐隐有愠怒。
凌安从前倒是敬重她,先前罚扶澜跪了一日半,他当日便叩了望雪阁的门,兴师问罪,真是好一个敬重!
扶澜也畏妙璇,轻声道:“您这般,若是日后毁了他的道心,该如何是好。”
妙璇冷哼:“他的道心坚定得很,便是被毁,也不会是因为我。”
扶澜低垂着头。
命薄上分明记载了,凌安会因为师尊道心破碎,堕入魔道。
“咳咳。”
床榻上的人传来两声咳嗽,似是要醒来了。
妙璇瞥了眼扶澜,扶澜聪慧,知妙璇定是不想让晏曦见到她的,便麻利地收拾东西出去了。
扶澜几乎是跑回去的,经过了听雨阁,没停步子,就往青竹居跑去。
青竹居已经熄了灯,只有清亮的月色洒下来,照出窗子后床榻上的人的阴影。
凌安已经歇下了。
扶澜只好回听雨阁,这一整夜都心惊胆战的,睡得也沉,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一股脑儿爬起来后,匆匆洗漱,便敲了青竹居的门,门吱呀一声打开,内里人着黛青色长衫,如松挺拔,凤眸带着浅淡的笑意,达不到眼底。
“何事?”凌安随口问,仿似昨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师兄,我昨日……”扶澜咬咬牙,继续说,“我昨日去了朗月阁,为晏师弟医治,所以才耽误了,没来找你。”
凌安颔首,像是不以为意,“你是医修,医治什么人,是你的本分,无需和我解释。”
他的嗓音清冷,如白玉入水,不掺一丝杂质。倒显得凉薄。
扶澜眼睫一颤,所以……他昨日根本没有找过她吗?她从晨时直到寅时都不见人影,他也不曾来找她?
“还有什么事?”凌安抵着门缘的手指曲了曲,似有不耐。
扶澜捏紧手,“医治你的伤,需要用葵梓花,但是春望山的药圃里只剩下最后一棵了,恰巧晏师弟也需要那药草,于是我就将它……”
她正犹豫着怎么用委婉的方法告诉凌安昨日之事,毕竟此事和妙璇有关,更是跟魔族有联系,凌安却打断她:“你就将它给了晏曦。”
他深吸一口气。
扶澜感受到他身上有一层冰凉的霜意。
凌安依旧笑着:“他是你师弟,我是你师兄,当师兄的,理当让着师弟,此事也无需跟我说。”
他不在意,扶澜心里却一紧。
哪怕是恼怒嗔怪她也好,这样总好过浑不在意,显得她自作多情,她的一颗滚烫的心,被生生浇了凉水。
“忘了告诉师妹了,我的伤应当快好了。”凌安撩了袖子给她看,昨日还是血肉狰狞的伤口,今日已经结了层浅浅的痂了,“你不在时,我下了趟山,找了安乐城里闻名的郎中,他随手抓了几副药,我本也不报希望,哪知今日一醒来,便已有愈合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