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脸见爹爹。”扶澜低声嘀咕。
苍狼王身子抱恙,她本该回去探望,可说的好好的婚事,戈吐勒千百人亲眼见着送的行,让她给毁了,虽说现在到底还是凌安的妻,但她就是没脸。。
“你倒是任性,苍狼王没少宠你罢。”凌安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回去后你修书一封,我也写封书信,要人同轩琅草药一同送去戈吐勒。”
说着说着,凌安咳嗽起来,侧过脸用块帕子捂了。
素白的帕子上一朵红花。
他不动声色收入袖中,没让扶澜瞧见。
凌安身披斗篷,斗篷上缝制着光泽油亮的狐狸毛,这是用来御寒的,原本凌安给扶澜也准备了不少,出宫前为扶澜披上。
可扶澜摆摆手说:“戈吐勒的冬日比这里冷多了,我冷惯了的,用不上这些。”
凌安便将斗篷一扬,小小的人被裹了进去,她惊叫道:“你做什么!”
“姑娘家的,不宜着凉。你不愿意穿,便穿我的。”
推搡之际,不知是谁踩到了谁的衣角,两人一同跌入雪地,凌安反应快,自己的身子垫在扶澜身下,紧紧抱着她的腰,没让一片雪落在她身上。
扶澜撞在他胸膛,鼻子一酸,险些落下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心一紧,问:“你可有伤到何处?”
扶澜本想斥骂他几句,见他自己的发间布满了雪花,鬓发凌乱,玉冠歪斜,十分狼狈,又压了下去,“我好的很,不劳你操心。”
一骨碌从他身上爬起来。
凌安站起身后,先蹲下身拍了拍她裙角的雪,再整理自己,两人一同坐入马车。
即便凌安穿着厚厚的斗篷,依旧手脚冰凉。
他体内的毒素,又汹涌了。
扶澜才懒得管他,他是死是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下了马车之后,扶澜在雪地里撒起野来,真是急坏了宫人,生怕一个不注意太子妃摔了,他们便要被太子殿下罚三个月的俸禄了。
凌安立在雪地里看着扶澜,她正用雪捏一个小娃娃,笑靥如花,一炷香之后,那小娃娃在她手中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狐狸生着九条尾巴,叫她竖了起来,玲珑可爱。
身边有如霞红梅,她随手拈来一朵,在狐狸额心一点,狐狸栩栩如生了起来。
凌安忽而心一跳。
他什么也没想,走上前,将人裹在斗篷里,俯身吻了下去。
宫人们红着脸转过身。
天地寂静。
这个冬日很冷,是凌安从未感觉过的寒冷,冷得一口气便能叫肺腑生凉,可又无比温暖。
因为这是他与她,共同度过的第一个冬日。
在斗篷里的天地,良久良久,扶澜头晕目眩,透不过气来。
这个吻,是缠绵不已的。
凌安放开她后,她吐吐舌头,嫌恶地擦擦嘴,他却一点也不恼,笑着看她。
将人打横抱起后扔进马车,车夫心领神会地选了条弯弯绕绕的、坎坷不平的偏路。
晴天白雪,冬日艳阳,冰雪小狐狸额间一朵盛放的红梅,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第1章 沧海冷(十五)
凌安的身子近来愈来愈差了, 太医开了许多药,也不见好转,底下人又急又怕,凌安却很平静。
只怕这毒不是寻常人研制出来的。
如此神道, 除了国师黎朔还能有谁?
但凌安毒素难解, 和扶澜并没有什么关系, 扶澜还乐得他少来些。
洛停云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扶澜每日都会站在高高的朱红宫墙之下,透过冬日黑褐的光秃秃的树枝, 遥望盼着他的到来
庭院里的花木都已稀疏了, 凌安又差人栽种了不少梅树, 海棠树下的秋千积压了层雪。
这日夜里, 扶澜依旧守候在朱砂墙下,手中提着一盏朦胧的宫灯, 夜深人寂, 宫人们知道太子妃不喜欢被打扰, 便都退去了,只留她一人。
唉, 今日停云哥哥也不会来了。
扶澜转身欲走之时,身后忽传来扑簌簌的动静。
黑衣人落了下来。
扶澜喜之若狂, 压低声音, “停云哥哥!”
洛停云道:“我找到了带你出去的法子,现在凌安体内毒重, 无暇顾及, 是出逃的最好时机, 你按照我说的做。”
扶澜凑过去, 洛停云对她耳语。
之后,洛停云在她掌心塞了一小包桂花糖, “这是民间流传的工艺,想必东宫瞧不上,你素来爱吃这个,这段时日我不在,你吃桂花糖时,不要忘了我。”
她见到他时欣喜的神情,足以证明,她还爱着他。
洛停云悬起的心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