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此术法太过复杂,将神识分为千万缕,稍有不慎,便容易遗失神识,之后再难将神识聚拢,跟半死无异。
没人愿意用,也没人敢用。
凌安应当是从古至今的第一人。
手底下神兵千万,却一个都不用,偏要亲力亲为。
实沈被凌安吩咐了司战宫的要事之后,只觉得,星主最近和从前不太一样,星纪用胳膊肘顶了顶他,“星主不是最近,是从渡劫回来之后,一直不太一样。”
实沈来了兴致,最爱听八卦,“此话怎讲?”
“咱们星主,入的可不是星河……”星纪压低了声音,实沈一副恍然的模样,和星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爱河。”
星纪继续道:“就说降娄吧,他这回做的事太过,要放从前,以咱们星主的行事,早就将他剐了层皮了,哪里还容得他去牢里蹲着?还有,鹑首递上去的减刑大赦的惠及星伽城普通神族的折子,星主竟然二话不说就准了。我代星主批阅文书的时候,一不留神在大火宫偏殿里呆到了丑时,本来以为打搅了星主要被责罚,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星主非但没罚我,说我工作认真,当赏,赏了颗灵丹呢。”
“哟,咱们星主这是往东边升月亮了?”
“不,他这里的东西……”星纪故作高深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实沈一脚踢过去,星纪侧身边躲边道,“诶诶……星主的木石之心啊,长了血肉。”
但这些,扶澜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如何想起从前。
若是要找初柳相助,初柳大抵会将她劝回去,劝她不要再挂念过去。
初柳这人不失为一个好友,她体贴、细心、会照顾人,但和这样的人相处,总让扶澜觉得自己似乎欠了她些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扶澜有一些零星的回忆,记得上回她跟初柳说,不要将她在俗世受的苦告诉她娘,可后来,看纪宁儿的态度,大抵是知道了。
不是初柳说的,又是谁说的?
这样的人,是为你好,却没让人觉出她的好,反而不敢和她走得太近。
扶澜在春望山的藏书阁里翻遍了,终于寻出了解忘情草的法子,除了自己自发想起之外,还可以用沧澜海的水浸泡火扶苏的叶子,服下那水即可。
火扶苏春望山也有,扶澜摘了叶子就去往沧澜海。
听说四千年前,先海神和先魔神结契之后,大闹过一场,那本该由先海神和先魔神一同掌管的海域,被先海神一气之下封印。
于是,沧澜海中的海灵永远无法出海,外面的人也进不去,沧澜海便沉寂下去,成了一片沉默之海。
世人常言道,这先海神真是孩童心性,泱泱海灵族,她说封印就封印,而那先魔神,杀过自己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人真真是般配,在神族和仙族口中,被议论了足足四千年,恐怕唾沫星子都能堆出个沧澜海了。
扶澜来到沧澜海边。
正是夜里。
浪花拍打着礁石和沙岸,潮水涌上来,又如被怪物吸食似的退去,冰凉的海漆黑一片,与天连成一道。唯有星光点点,最近的星空似乎格外璀璨。
今夜月圆。
扶澜脱了鞋,提起裙子,露出纤细光洁的小腿,赤着脚踩入水中,冲上来的海藻柔软地黏浮在她脚边,沙砾往她脚趾缝里钻,提了个小瓶子,掐起术法,瓶子飞跃而起,飞到远处的海面上,再缓缓落下。
就在扶澜打算捞起瓶子时,远海忽然亮起点幽蓝的火焰。
扶澜顿住了,眯起眼,瞧见那火焰漂浮在水面上,甚至诡异,应当是……冥火。
谁引来的冥火?为何要在沧澜海上引冥火?
扶澜躲到一块礁石后,偷偷往外看,只听“砰”的一声爆破巨响,隔着火光,依稀可见一个鬼魅般的人影,那人陡然望过来。
扶澜心道不好,拔足就跑,然而那人更快,一阵黑雾弥漫,已经瞬行到她面前。
黑衣人看不清容貌,手里握着雪亮的剑,寒光一闪,剑就要刺穿扶澜,却陡然定在了半空。
随后在半空中,一寸寸化为齑粉。
黑衣人似愕然了一瞬,然而就在这一瞬,这人浑身的骨骼咯吱作响,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如木偶一般跌落在沙石上。
银龙长啸。
空中坠落流星,白衣人落在扶澜前面。
第1章 毋相忘(二十二)—沧海冷(一)
魔族之人面上的黑布掉落, 可见脖颈处缝合的痕迹,原来是具傀儡。而他在海面上引冥火烧的,是块与?琈玉灵性相近的天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