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敢动她。”
第1章 毋相忘(十七)
凌安回到大火宫。
扶澜已经醒了, 尚未洗漱,乌黑的发披散下来,有莹亮的光泽,一身白衣, 衬得红唇娇艳、肤白胜雪。
正坐在床榻边, 捏着手指上的银龙指环, 秀眉拧起,似在思索怎样才能将它摘下来。
凌安眉眼间的冷淡消却几分, 走过去, 扶澜登时将自己环抱起来, 蜷成小小的一团。
一双乌亮的眼带了几分恼怒, 瞧着他,似乎这样, 凌安就可以放她离开了。
凌安拿过把温润的木梳, 竟开始为扶澜梳理起墨发, 扶澜缩了缩脑袋,回头看他, “我自己来就可以。”
让人伺候她,她很不习惯。
凌安低道:“你坐着别动。”
扶澜只好悻悻收回眼, 手指不自在地放在锦被上的云纹绣花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甲刮着绣线。
握剑斩杀万魔的手,竟也会捏着发梳, 轻轻地为一个低微小仙梳头。
凌安将她的发挽了个髻, 而后一支发簪推入, 递过来镜子给她瞧。
他垂眼看她, 镜子端在葱白的手中,杏眼圆睁着打量自己, 冰肌玉骨,臻首娥眉,孟津玉发簪缀着血红的灵石,显得人比芙蓉娇,人塞明月皎。
凌安的手倏地一紧。
扶澜打量了片刻,“这簪子是好看的,但是我不能收。”
她手覆上去,欲要将那簪子拔下,凌安捏住她的手腕,嘶哑道:“送你的,你就收着。”
从前她推拒了一番,最终收下,今日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收。
“凌安,这簪子太贵重,以我和你的关系,收不得。”
“我和你什么关系?”凌安沉着声问,如刀刻的薄唇抿起。
扶澜知他定要再纠缠一番,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
她瞧见那些画,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片段,看见凌安的时候,总是喜悦夹杂着疼痛,酸涩多于甜蜜。既然如此,还是忘却他罢。
“若换作从前我这样对你,你是不是就会心悦于我……”他忽然顿住,从前的扶澜,一直默默地爱着他啊。
是他弄丢了她。
扶澜嗅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梅香,忽然有些恍惚,似有似曾相识之感,不是因为这些天的相处,而是因为从前那段记忆。
恍神之际,凌安的唇覆下来,吻在她额心,不比从前的急躁和戾气,这次力道温柔,似在珍惜和呵护,带了几分悔意。
扶澜身子僵硬,脑海中有些错乱。
耳边听见他呢喃:“澜卿,你看一看我……澜卿……”
缱绻呢喃,一声一声。
她的心里忽然疼得要裂开,似有一把斧头劈了上来。
春日葳蕤,屋中光线昏暗,依旧是他,他也曾这样搂抱着她,伏在她额上、她的耳边,而后痴缠似的低唤。
她听不见脑海中的人唤的是谁了,但当这画面涌入脑海,她的心脏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她喉间急急喘了几口气,哽咽两下。
凌安觉察后眼睫微颤,唇畔离开她,担忧问:“怎么了?”
却见扶澜一口血呕了出来,溅得白衣点点红梅,凌安瞳孔骤缩,灵力如海啸倾泻而出,灌入扶澜的身子,却没有用处,她伤得是心神。
扶澜呕出了血后,心口的淤塞消了许多。
她终于呼吸舒缓,望向凌安,轻轻推他,“你离我远些。”
凌安眼底多了分痛楚,到底还是松开了扶澜,“阿澜,你方才如何了?”
扶澜望进他的眼,“我看到了几段过去的画面,我看到了你,是你让我疼,我每每看到你,总是酸疼多于甜蜜的。凌安,我们不合适,你让我疼,我也让你疼。”
她的话语,像一把冰刃抵在胸膛,而后缓缓的刺入,让他方生出了血肉的心脏鲜血淋漓,他闭了闭眼,似有山崩海啸的心绪,强行压下,竭力控制着自己,手紧紧捏成拳,“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认定你,便只有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倘若没了他,他这颗心脏或许会再次化为枯朽的木石。
大梵神说过,他很多年前,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受了一次重伤,此后需得每隔上千百年就用块建天木替换心脏。
扶澜静静望着窗外,窗沿上映着青竹横斜的影子,“我想静一静。”
凌安凤眸凝在她身上,良久方移步出去。出去后不久,星纪传来消息,称是神界边陲之地有魔荒出兵攻打,为首的正是魔荒七殿、燕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