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稍微上点心, 便能联想到夏绮在那次酒桌上也受了欺负。
但周日曜却连头没没抬,只是道:“规则是上位者制定的,要么改变, 要么服从,其他多余的, 都是自我消耗。”
当时的她关注的是周日曜对自己的忽视和不在乎。
现在倒是有点懂了。
或许在特权阶级的眼中, 他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就是蚂蚁般的存在, 平时不怎样,只是因为蚂蚁太多, 注意不到你罢了,但倘若利益发生了冲突,他们动动手指就能将你弄死,你除了挣扎,无能狂怒,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
规则本身就是由强者制定的,要想跨越阶级,就只能付出乘百乘千的努力。
而周日曜呢?他比她更艰难,无父无母,无所依托,少年白手起家的路上,绝非一帆风顺,多的是打破牙和血吞的遭遇,或许他早就懂了这个道理,所以那日在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周日曜大概说的是心中所想,只是当时的她又太过于稚嫩,心思敏感,自尊心又强,更是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如此想想,倒是释怀了。
周日曜又有什么错呢?这本身就是她一厢情愿的单刀赴会,他只是不喜欢她罢了。
一如开始。
夏绮想了想,摇头拒绝了,“不用了。”
她又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徐教授哈大笑了起来。
“我早就猜到你会拒绝。”
说着,徐教授笑着掏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边有个去佛美的的研究生公派名额,你申请一下试试,我觉得你能通过。”
佛美的研究生名额!竟然还是公派的?!
夏绮第一反应是开心,随后便是怀疑和不自信。
“老师.....我觉得自己.....不太行。”
“我并不是很有天赋的那种人,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拼尽全力得到的,即便拥有了,我也觉得自己是偷来的。”
这几天的网络舆论太厉害了,铺天盖地的,甚至开始扒起了夏绮黑料。
例如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几张夏绮高中时的照片,那时的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带着牙套,和现在的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那些人便借此生事,说她整容了。
又或者是她初学美术时的试卷。
她并不算是天赋流的那种,一开始画画的时候,画的挺烂,第一次考试就有一门不及格,其他两门还是擦边线。
后面能考央美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提升上来的。
那时候她每天画画到十一二点,色彩头像画累了就画张速写歇歇,十五分钟的下课时间不是休息,而是画室里转圈,一个个观摩学习同学的画,一直到梦里都是怎么摆笔触做大关系。
可现如今却成了她是靠“走关系”买证才来的央美,否则怎么会第一次考试就不及格?
夏绮以往也不觉得网络暴力有什么,但是直到这种事情有一天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才知可怕。
是真的会让人对以往自我认知的构建产生怀疑。
当无数种指责的声音出现时,你好像也会觉得,自己就是错的。
甚至尽管舆论已经退散,但它还是未曾消失,夏绮午夜时不受控制打开微博,还是能看到不少对自己的议论。它就像一团鼻涕一样,死死地黏在你身上。叫你恶心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以往夏绮对自己的专业水平引以为傲,但此时此刻,她开始自我怀疑了,或许那些东西,是不是都是她强求来的呢?自己真的有能力有资格拿到公派留学的名额吗?
徐教授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喝了口茶,随后不紧不慢地从自己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道:“你看过这本书吗?”
夏绮抬眼看了过去,白底的封面,上面巨大的铅笔图案,很畅销熟悉的一本书,《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夏绮点了点头,“看过。”
其中女主塔拉曾也无数次让她动容。
教授点点头,“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也想送给你。”
“无论你成为谁,无论你把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那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它一直在你心中。金子一直是金子。”
“夏绮,我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那张好牌,但是比起生在罗马的人,我更倾佩用自己的双脚走向罗马的人。”
“做不成前者,但可以成为后者。”
徐教授眼睛看着她,语调和平缓,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