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绮的视线却从右侧的艺术楼转移到了前方的教学楼，“之前我们要集训的时候，要搬画材，我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外走，老师您就在那个教学楼的二楼喊我的名字，叫我加油画画。”
当时的夏绮心神沉浸在没日没夜的晦涩不明的黑白素描画当中，画材很重，她一路都是拖着走的，拉了一会，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头望去，便瞧见历史老师站在二楼的那方小窗里朝她挥手，那天的阳光很大，直愣愣地照进了她阴霾的高三生活。
老师说：“要好好画画啊。”
夏绮嘴笨不会说话，只是干巴巴地“嗯”了一句，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
一朝沐杏雨，一生念师恩。
历史老师的恩情，夏绮此生难忘。
历史老师显然已经不记得这茬了，但也颇为感叹，“我们夏绮到底还是个颇为重感情念旧的人。”
周日曜出神良久，未曾说话。
三人又去操场逛了两圈，老师有事先行离开了。
操场上空无一人，唯独正中央的红旗卷风飘。
两人出了操场，穿过一条紫藤萝小道，对面放着的是另一块荣誉榜，不同于那处的艺术生榜单，这边以文科和理科作为划分，夏绮在文科的名次便到了三十名开外了。
而周日曜在理科区则是稳坐第一，以超第二名二十分以上的超级好成绩一骑绝尘。
两人在荣誉榜前站了片刻，突然，周日曜开口问，“你当初.....是不是有点埋怨我？”
在夏绮最最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因为胆怯和懦弱逃开了。
旧事重提，夏绮还算心平气和，她道：“当初是有点。”
“现在呢？”
“现在没有了。”
其实说起来，自己或许还的应该感谢周日曜，他的刺激也从另一个角度促使夏绮走上了一条更好的道路。
要说释怀，其实在意大利的时候她就放下了。
那日她在图书馆写论文，从清晨到下午，那日阳光正好，她抬头望向了窗外，金黄的阳光透过透色玻璃照进了图书馆，抬头一看，入目的都是努力奋斗的身影，夏绮收了书，
似乎有些理解周日曜了。
规则本身就是由强者制定的，要想跨越阶级，就只能付出乘百乘千的努力。
而周日曜呢？他比她更艰难，无父无母，无所依托，少年白手起家的路上，绝非一帆风顺，多的是打破牙和血吞的遭遇，或许他早就懂了这个道理，所以那日在鸡鸣寺山顶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周日曜大概说的是心中所想，只是当时的她又太过于稚嫩，心思敏感，在一段感情中患得患失，更是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这个答案并未让周日曜有半分的喜悦，反而内心更加沉重。
感情一事，最害怕的便是漠视。
若是埋怨，至少说明夏绮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只是.....第一步既然已经迈开了，断然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的。
但是周日曜还是想要再坚持一次。
其实从菜市场回来那日，周日曜整夜未眠，他想了很多，也有很多话想对夏绮说。
周日曜的视线落在一侧的黄色腊梅上，他微微抿唇，下颚线紧绷，“从小母亲便对我百般嫌恶，父亲酗酒赌博，为了躲避他的拳头，我只能被迫流连于各个亲戚的家中，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夏绮的动作一顿，她下意识地看向周日曜，他站在腊梅树的一侧，那里无光无亮，几乎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色阴霾中。
关于周日曜的原生家庭，夏绮从他人口中了解的颇多，但是周日曜本人却少有提及。
她未曾打断周日曜的叙述，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后面她和周若深的背叛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不太理解母亲为何会如此厌弃我，我以为她多少对我还是有些情分的，直到我在他们的设计下出了车祸。”
“那段时间，我身心俱疲，是真的想过要不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直到你的出现。”
“可能现在有些晚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对你说一句，七七，对不起。”
“当初的我不是完整的我，所以给你的也不是完整的爱。”
第88章 包饺子
后天除夕夜, 周日曜给助理发了消息，让对方过去接他。
能来夏绮家中呆两天，周日曜便已经很开心了，断然没有除夕夜还赖在他人家中的道理。
他想说的话都已经同夏绮说了, 是时候该离开了。
助理问他具体什么时候, 周日曜沉默半晌回复，“就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