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男的有的是。”
晃动的门帘带过来一阵风。
季屿川被刮得生疼。
男的有的是?
什么意思。
他五指张开,撑着手臂在换衣间墙壁上,冷白的肌肤上青筋泛起。
情绪海浪一样翻涌,冲击堤坝。
他是个没有烟瘾的人,却觉得此刻急需一根烟缓解情绪。
手指向下,探到口袋底端。
扫了两圈,空空荡荡,烟盒被他落在了实验室。
眼前,风吹动门帘,小姑娘在他抬眼的瞬间正好转弯。
他连她袅袅的背影都没来得及完整收进眼底。
季屿川觉得心脏被撞了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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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周后,采访视频后期处理完毕,在官博上线半天即爆。
工作室的数据监督条蹭蹭往上涨。
四个小时后,工作人员从一开始的狂喜到后面的面面相觑。
“不对啊,采访嘉宾再帅也只是个素人。又不是请了什么大模特大明星,到不了这个程度。”
“应该是有人砸了热度。”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桑恬。
与此同时,杨树的电话也适时的进来。
他手底下经营着模特公司,见过不少互相倒脏水的龌龊营销。
桑恬听见他说,“你还是要小心。”
“这热度高到离谱,真要是有人砸没个小七位数下不来。”
“是嘛?”桑恬陷入沉吟。
“当然了,要不让你提高警惕呢。”电话那头,杨树好像翘起了二郎腿,声音摇摇晃晃,“哪有人好心到免费拿钱给你砸热度,菩萨啊?”
桑恬站在窗边,视线穿过层叠的光影,道
“你说到底什么是爱啊?”
杨树:“你这话题跳的太快了,我实在跟不上。”
“你家别搞大学生礼服了,搞意识流潮服吧。”
半晌,听不见桑恬回复。
杨树薅了一把银色头发,勉强回道,
“有人给我一条广告砸七位数就是爱了!”
桑恬冷笑,手机屏幕里不合时宜的弹出[去年今日]的照片墙提醒。
照片里,城堡,游乐场,蓝粉色的烟花秀。
她戴着纸杯蛋糕形状的帽子,缩在杨廷霁的怀里。
大数据已经发展到监控人的脑电波的程度了吗?
桑恬勾选着照片,想起当时她指尖戳他胸膛,说他是挥霍无度的浪荡公子哥。
“放一场这么贵的烟花,就为了哄女人开心。”
“那你开心吗?”杨廷霁反问。
桑恬眉梢轻挑,“勉强买单。”
“那就比什么都值。”杨廷霁笑容灿烂,搂在她腰上的大掌收紧,脸凑过来,呼吸顿在她耳朵旁,道了句,
“男人需要被需要。”
“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粉蓝的光倒映在桑恬眼底,她翻着相册,鼻腔里发出一声嘲讽气音。
好一个男人需要被需要。
热度飙升,杨树的声音拽回桑恬思绪。
“好像还在继续砸。”
“真不是你爸吗?谁能这么烧钱啊。”
“真的要警惕起来了。马上就要把国际动物日的环保宣言顶下去了,已经有人在骂了。”
桑恬眸光微凛,道了句,“我知道了。”
“谢啦杨树。”
杨树骂她有病,瞎客气。
桑恬收回神,去年今日里,多张照片已经被同时选中,桑恬按下猩红的删除按键。
她不心疼别人的钱。
她心疼自己的品牌和设计。
桑恬将杨廷霁从黑名单中拉出,打去了电话。
忙音只响了两秒,就被人匆忙接起。
电话那头,杨廷霁呼吸紧张短促,试探着道小:“恬恬?”
“停手吧。”桑恬开门见山。
杨廷霁的呼吸一沉,急着辩解,“不是我。”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谎言被瞬息戳破,杨廷霁熄了声。
世界空寂,他只能听见电话那头细细的呼吸,像一根无形细线,紧紧勒住了心脏软肉。
让他每一个吐息都生疼。
桑恬的声音宛若一潭的冰水。
无波澜,但每一个字都冰冷得让人一哆嗦。
“杨廷霁,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
杨廷霁说不出来话。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叼吞着石子的精卫。
想要弥补,却被海边的一个浪潮浇的浑身湿透。
冰冷。无济于事。
但是这片深渊是他一手造就。
喉咙发紧,他下意识地想干咳。
却又怕惊扰到对面的小姑娘,生生止住。
他有严重的咽喉炎,每年换季尤为严重。
不能碰一点糖渍的东西,不然喉咙会发肿。
她便包里一直常备着珊瑚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