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拳拳到肉,浑不在意地上的人是否口吐血沫,更不在乎他实在受不了的告饶。
直到他紧绷的,挥起的胳膊忽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攥住。
“季屿川。”冷清又熟悉的声线钻入耳膜,季屿川浑身淙淙涌动的血液倏地僵住。
他抬头,对上桑恬一双盈满怒气和责恨的眼。
她的视线甚至不愿意同他多相接两秒,狠瞪他一眼就径直去扶地上疼做一团的陈祁,留给季屿川一句冷沉到冰点的:“停手。”
季屿川悬停的心脏,在几息的空余急速下坠,终于在桑恬说出这句话时候摔落崖底,摔得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女生留在他手臂上的温度仿佛还没散尽 。
但人已经立于他前,背对着他,悉心去查看地上陈祁的伤情。
隔着一道楼房投下的阴影,宛若楚河汉界。
她根本没有想,就站在了另一边。
季屿川浑身钝痛,分明刚才是他揍人,完全处于上风。
但他比落败挨打还疼。
被扶起来的陈祁鼻青脸肿,男人下手太狠,有一瞬间他以为这人是医院里跑出来的神经病,衣冠楚楚但是专门要人命的那种。
但是桑恬一出现,他瞬间有了判断。
也清晰了男人为什么打他,顷刻敢怒不敢言。
桑恬:“你没事吧。”
陈祁嘶声:“没事,没事。”
即便他掩饰,桑恬也能看出伤重,她拧眉扫了遍陈祁,忽然扭头朝季屿川怒喝道:
“你有病吧!”
季屿川笔直地杵在那,沉默不言。
一双浅色的眼睛只盯着她,平无波澜。
桑恬越看他越来气。他还委屈上了。
季屿川和陈祁素不相识,能让他失控打人的理由只有一个,但桑恬不愿去想也不想挑明,索性绕过路径直抵结果。
“道歉。”
季屿川胸前仿佛被压了一块秤砣,每丝呼吸都带着疼。
“我说道歉。”怒到极致,桑恬反而由热变冷,声线不带一丝温度。
视线里,男人黑衬衫卷到袖口,露出一截青筋绷紧的冷白皮肤。
仿佛极力克制着情绪,又像是在忍受什么痛楚。
僵持不下。
陈祁咽了下喉咙,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身侧一阵玻璃碎裂声。
医院后身紧挨着居民楼,6层的高度,不带电梯的小楼,人烟稀少。
玻璃破碎声就是从那里传出。
三人视线一齐倾斜。
二楼破碎的玻璃窗里,钻出两个神色狠戾的面孔,后面一个拎着包裹,前面一个揣着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刀。
刀尖有血珠,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入室抢劫。
可能还杀了人。
桑恬还没反应过来时,忽然发觉手背剧痛。
低头发现爆裂的玻璃窗,有碎片正巧飞过来扎进了她手上。
疼得她一声轻嘶。
两名刚作恶出来的劫匪,听见声音,视线适时的转过来。
刀子上的鲜红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祁先一步反应过来,屁滚尿流地往后跑。
两个罪犯对视一眼,眼底血丝毕露,如惊弓之鸟:“她看见了。”
这里,恰巧是第一现场。
前面拿刀子的罪犯杀红了眼,视线落在桑恬背着的lv上,蠢蠢欲动地看向同伴,“再来一笔?”
反正事已至此,只要多抢就是赚。
桑恬正怔忪,忽地有一道力握紧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拽,将她死死按在身后。
季屿川的宽肩将她的身型挡得严严实实。
视线和注意力都汇聚到他身上。
他说:“我也看见了。”
多了个男的,胜算就少了一半。
歹徒正犹豫。
季屿川手上用力,低声将桑恬往后推了一把:“跑。”
桑恬没动:“我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恬恬。”季屿川推她的力道重了几倍,“现在不是犟这个的时候!”
他一面将人向后推,一面抽神同歹徒谈判。
他指向空中一个方向:“这里有监控,你们现在跑还能多些逃亡时间。”
两人抬眼去看的功夫,季屿川攥住桑恬的手腕转身就跑。
男人身高腿长,跑到分岔口能冷静地分析出大路,桑恬被他拽得踉跄。
歹徒在他们两人身后追赶呼号。
跑过了两条无人街巷,终于甩出一个拐弯的距离。医院侧门,季屿川眼疾手快带着桑恬钻进,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医院人流如织。
他们不敢进这。
桑恬跑得太急,一路都憋着气。此刻嘴里已经有血腥味,她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