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屏幕...
学妹模糊的那张偷拍里,陈祁放大了看,果不其然是一张女生的笑脸。
眉眼模糊不清,但是笑意盎然。
“那没办法了,人家有女朋友的话——”
他话说一半,就瞥见正喝咖啡的少女,猛地别过脸,窗边阳光滚过,映亮了她脸上挂的一滴晶莹泪珠。
“混蛋。”
分手了还拿她当借口拒绝别人,他倒是图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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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
MIT刚结束了惨绝人寰的期末周,迎来两个半月的暑假。
季屿川的室友Vincenzo, 是一个热情洋溢的意大利男生,黑色卷发黑色眼睛,零下几度的天气也爱耍帅穿短袖。
他倚着ensuite厨房的门:
“Fuck the final!终于结束了,我定了后天的机票去欧洲找女朋友,终于可以把我们的海岛计划提上日程了。”
“你呢,Chuan,你暑假打算做些什么?要回国见她吗?”
她是谁,不言而喻。
季屿川抬起手腕,手表上女生的笑脸一闪而过,男人心头微颤——今天是个周末,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男生的视线眷恋地在屏幕上停滞了几息,最后还是张口:“不回了。”
Vincenzo耸肩,有些疑惑但不意外。
说起来,他这个学期刚认识季屿川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奇怪。
同住一个ensuite,大家共享一间厨房。却整整两个星期没见室友人影。
后来他才发现,季屿川刚到美国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如果不是他恰巧发现,高大清瘦的男生差点就烧晕在公寓房间里。
但就算被送到急诊,也没救起多少,半点食欲都无,每天能吃进去的肉质蛋白寥寥,好像只靠着抽烟那点尼古丁活着。
同他对话,才发现男生英语虽然流利,但是话少到出奇。
唯一证明他有生机的迹象,是他在烧到浑身发烫时,会低声喃喃,只会发出一个音节。
“tiantian。”
即便生病,季屿川也会按时参加学术讨论,完成学业。
他毫不掩饰手表屏幕,班级里传开了这个东方男生有一个心爱的女朋友。
但是Vincenzo觉得不然。
房间的隔音不好,几声咳嗽都能听见。
但是季屿川从来没有跟这个人视频或者电话过,一次都没有。他的房间总是冷夜一样寂静。
久而久之,他都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这个被季屿川牵挂很久,挂在手腕上随时想见的人。
还是说,季屿川实际上是一个有臆想症的怪人。
直到某天,他忍不住好奇心,指着表盘直接挑明了问:“Chuan,这是你女朋友?”
季屿川神情微顿,半晌,唇角扯了抹弧度,却看得Vincenzo舌尖发苦。“是我喜欢的女生。”
Vincenzo:“哦。”
他知道,在他们意大利叫做lo ama segretamente。
他偷偷地,秘密地爱着她。
事情并没有好转,季屿川病得更重。Vincenzo特意学着做的中国风味意面,他也没吃进去一口。
除了完成每天的课业,男人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望着月色出神。
波士顿和京川时差十三个小时,他把自己熬得眼眶都变深。
偶尔入眠,梦里也是她。
哪里的冬天都冷,波士顿的也不例外。他到美国的第一个冬天,博士生ensuite在base层。
暖气供应不上的时候,他总梦见有人曾经躲在他怀里,搂着他窄劲的腰身,说你脸冷身上倒是暖和。
女生秀发拱在他胸膛,麻麻痒痒的触感那么真实。
却在他梦醒时,怀里抱了个空。
很多事情不敢深想。
譬如,她现在在做什么。
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再比如,她到底会为他流多少眼泪。
Vincenzo实在看不过去,终于在季屿川又一次深夜发烧时爆发,一把将手机塞进他手里。
“想她就找她啊。”
可能是人一生病,一虚弱,一多情,精神世界就开始地动山摇。
季屿川脑中空白,吐出来的呼吸都是滚烫的,第一次纵着自己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不奢求,只听听她的声音就好。
电话响了两声,无人接听。
第二日,烧退清醒过来的季屿川发现Vincenzo的号码没有开启国际漫游,根本打不出美国。
他单手捂住眼睛,克制住涌上心头的复杂。
幸好这样,他想。
让季屿川真正振作起来的,是某次阳台夜聊。
季屿川的声音哑得厉害:“如果一个人做错了很多事,用很难听的话伤害了你,你还会再给他一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