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看清男人立体的五官,她脸上的冷清顷刻瓦解,胳膊顺势挽上男人手臂。
“一直在这等我吗?”
季屿川微微点头,紧绷的下颌向桑恬身后落了一瞬,复又松开。
几步远的地方,杨廷霁脸色铁青。
走廊里只有他们三人。
这个距离,季屿川一定听到了。
听到了他从前的好兄弟揭他的短,当着他女朋友的面讲究他一无所有家境差。
质疑他别有用心,教唆她别选他。
桑恬漂亮的眉目间瞬间笼上阴霾:“别听傻逼胡说。”
季屿川的眸光从杨廷霁身上收回,落到桑恬微微尖蹙的眉宇上,逡巡向下,久未做声。
桑恬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一无所有是多严重的嘲讽。
虽然这对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来说根本毫无道理。
但是她心疼。
她以为季屿川被杨廷霁的话刺痛怔住不动,挽他手臂的动作重了些,带拽似的将人往前拖。
“别气,谁有病才搭理他。”
才拖了半步,身子还没离地。
腰肢忽地被环住,有大掌按上她的后脑勺,季屿川磁沉声线落在耳边。
“不气。”
他有什么好气。
他比桑恬先见到蹲守在洗手间走廊的杨廷霁。
他想说的意思,提炼精简,无非就是讲他配不上桑恬。
这是事实。
世俗不是口中轻飘飘一句绕不过的大山那么简单。
他曾经在高考毕业的暑假感受到它的具像化。
是他在自习室里听说桑恬调色盘里的随便一块颜料就顶上他两个学年的学费时感受到的鸿沟。
是他在某些压抑地梦里忽然见到她,清晰烙在心底几个字——痴心妄想。
所以他更加珍惜。
哪怕只是须臾,哪怕在她心头驻足片刻。
“宝宝,我很开心。”
桑恬听见他说。
即使被叫宝宝的瞬间还是会耳热,但她抵着舌尖忍过这阵酥麻,环上他肩膀抚慰似的拍了拍。
开心什么,开心她替他说话?
这男人简直不要太好哄。
末了,季屿川松开怀抱,大掌抚上怀里人的头发,轻声问她:“还进去吗?”
桑恬:“进啊,为什么不?”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
他们本来也不是为了找不快来的,是为了缓和关系来的。
魏妮就是缓和关系的突破口。
总有人得知道真相吧,不能让杨廷霁摇身一变做了完美受害者。
两人牵手进了餐厅,风铃被开又阂的门震得叮铃响,餐桌旁的几个人正忙着讨论,没人回头。
桑恬浅笑:“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季屿川牵着她的手,走近了几步,眉宇蹙起。
林一年背对着他们,同徐图和魏妮:“兄弟的女朋友不能翘,这是底线问题。我还是那句话,爱情确实不分先来后到,但是人要懂礼义廉耻...”
徐图和魏妮挤弄了好几下眼睛,才堪堪止住他的音量。
林一年回头。
几人的视线一齐凝聚到突然回来的桑恬和季屿川身上,面色都有些青。
本想回来加下魏妮微信的桑恬,在触及到对方刻意躲避着不跟她接触的眼神,明白了再加联系方式已经无益。
看来她强拉着季屿川的自认为示好被看作是示威了。
桑恬扯了扯唇角。
从餐厅出来,桑恬陷入淡淡惆怅。想劝慰却不知道从何开始,抬眸,季屿川将围巾折成双层,绕在她脖子上,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绕着围巾打结,系成厚厚的扣子。
“丑。”
季屿川:“保暖就行。”
京川前两天刚下了场大雪,冷松挂着雪色,地上雪被踩实,变做一层白冰。
从街头至街尾,孤零零地只有他们两人,颇有象征意味。
桑恬踢了一脚雪块,闷道。
“早知道就不应该拉你淌这趟浑水。”
“我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季屿川停住脚步,侧眸,目光定落过去。
“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浑水,如果有,我抱着你淌。”
桑恬一时语噎,想嗤他这话酸溜溜,但却如何都说不出口。最后手上用力将人拽到跟前,头一歪,靠在季屿川肩上。
季屿川被柔软无骨似的身子靠着,手臂回拢她肩头,谨防她掉下去。羊绒围巾颜色干净,裹挟着一股甜香,没待靠近就往他鼻子里钻,势必将人血液都搅得浓稠的架势。
季屿川按住她的腰:“今晚别回去了。”
桑恬的耳朵被半裹在围巾里,听力严重受阻,男人暗哑的声线混进清冽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