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方才已经说过一遍。
这一遍,是说给她的。
桑恬忙着在心里讥讽季屿川的眼光,新欢的香水玫瑰调太浓,像是为了开花而开花,半点都不复杂有层次,到后面,涌入鼻腔的后调就剩下纯甜。
俗气!
桑恬听见他说话,也不想理他,头往另一侧拧。
只是看在小猫生病的面子上载他一程,医院到了就连人带猫让他们一起滚。
季屿川凝眸看着她,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丝情绪。
粉色真丝眼罩遮住了她大半眼睛。
能看见的,只有桑恬长眉微拧,愤恨似的将脸侧向一边,牵带着凝脂般白净的脖颈,在他面前展开一道弧度。丰润的红唇抿得更紧,贝齿陷在柔软中,让红更红。
鼻尖和耳根都是粉的。
是有些厌恶,不愿靠近的表情。
但季屿川指节绷紧,目光逐渐变得浓稠晦暗,想做君子,但身体远比理智诚实,僵了半晌也没舍得移开。
车里开了暖气,烘得他异常燥热。
桑恬也热。豪车的隔音效果甚好,窗外的簌簌雪落和短租车笛隔绝严密,让人只能留意到车内的动静。
男人呼吸虽轻,但存在感太过强烈,桑恬时刻能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
再屏气凝神,也没法忽略掉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隔着眼罩闭眼都能感觉到!
得寸进尺。她好心让他上车,结果给自己添堵。
桑恬一把扯开眼罩,睁开眼:
“季屿川,你有完没完!”
她话音刚落,就听两声轻弱的喵呜,像是被吓到怕极了没憋住。
小猫的颤抖像细密的针,通通扎进桑恬心上,怒气瞬间泻了。
怒气冲冲的少女霎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对,对不起...”
“它是疼的。”季屿川的声音有些哑,看桑恬惊慌低头查看,补了句,“跟你无关。”
“真的吗?”桑恬抬头。
季屿川猛地同她对视。
桑恬将眼罩掀下来,大半醉色就顺势滑落。季屿川看清了眼前人脸色酡红,那双极亮的更潋滟,眼尾扬起娇色。
柔软的长发被她扯眼罩的动作弄得凌乱,碎发斜搭在脸侧,睫毛簌簌轻颤。
她喝酒了。
季屿川喉结一滚,视线堪堪偏移,落在桑恬微微伸出想要触碰猫包玻璃的指尖处,这里更稳妥。
平复了半晌,才从喉咙里低哑地滚出一个“嗯。”
“他前天做了绝育手术,因为太淘气伤口撕裂。”
桑恬那句“会有事吗”就在嘴边,但是又不想自己表现得太过热络,索性压回喉舌,轻顿了下下巴算作回应。
季屿川看着她:“你刚才叫我。”
桑恬指甲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冷漠地别过头:“你听错了。”
她靠着微凉的车窗,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数秒之后,桑恬只后悔刚才没有更冷漠些。
车厢里空气凝滞,季屿川也没有热络和多说话的意思。
桑恬第一次觉得吴叔车开得温吞,赶紧到地方然后赶紧让人下车,以后再见他一次她就是狗。
季屿川看着桑恬紧抿的红唇,眉梢尖锐的弧度微颤。
不耐烦。
话都不想同他多说。
想让他快滚。
少女心事都写在脸上,即便掩饰也只能让人寻觅到边角。
何况聪明如季屿川。
季屿川一时间不知道该悲凉的好还是庆幸的好。
庆幸桑恬是个善良的人,即便已经非常不耐了,仍然看他身陷困境,愿意载他一程。
悲凉即便在这种私密空间,她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有些东西,压抑得越久,根便扎得越深。
一整个月,关于她的讯息寥寥。
她今晚,是同谁喝的酒呢?
驾驶位,吴叔从后视镜看路况,正好瞟见季屿川痴痴落下的目光,眉梢一跳,忽然想起来在哪见过他。
没待反应,雪夜车光斑驳,吴叔急打了把方向盘,车身猛地向偏斜。
桑恬虚靠着车窗,身子随着车惯性甩出了一截,方向盘回正,眼看就要撞在玻璃上,一阵冷冽的气息随之覆过来。
光影涌动,桑恬感觉到有大掌护住她的耳朵和脸侧,略带冰凉的温度冰得她下意识的颤了下。
她撞进了男人手掌。
耳廓压在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腕上,脉搏连带着心跳,同他的温度不同,偾张着浪潮一样涌来。
骨传导和空气传导不同。
桑恬听见男人手背山棱般凸起的骨节撞在玻璃上,一声闷响同心跳声一起灌进她耳膜。
听起来就疼。
“小姐,你怎么样?”吴叔心有余悸,停车向后看:“路边突然蹿出只流浪猫,我为了躲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