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感觉空空的,里面好像没有任何东西,空得有点泛疼。
紧闭的门被人打开,苏乐行刚刚挂完电话,边进来边把手机放在兜里。
看着沈屿好不容易清醒,他连忙走过去。
在看见沈屿茫然的眼神后,他第一感官告诉他,沈屿现在很不对劲。
不过,苏乐行掩下自己的疑惑,替沈屿把床往上摇高些许,然后走到沈屿身旁理理枕头,语气带着哥哥对弟弟的宠爱和关心,问道:“醒过来了吗?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沈屿摇摇头,望向苏乐行的眼神很无害,很干净,很单纯。
苏乐行摁了一下床头的呼叫灯,沈屿的主治医生在两分钟后迅速赶了过来。
他给沈屿检查完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吩咐身侧的护士给人打上药水,来到床尾站着的苏乐行的面前,语气稍显凝重地说:“苏先生,还请您跟我出来一下!”
苏乐行心下一沉,抿着唇跟着医生出去。
两个人面对着站在病房外,医生手里拿着沈屿的脑T报告单和其他的检查单,抚抚眼前的眼镜,说:“苏先生,是这样的,对于病人的苏醒,我先为您感到高兴,但是,病人现在的精神情况出现了一些问题,正常点来说,就是心里有了较为强烈的创伤应激综合征,这个症状的表现为他现在会变得极致依赖别人,或是时时刻刻需要有人对他表达关心和关爱,需要有人陪他聊天,他现在整个人的心理是非常脆弱的,你们万万不能向他提起他所遭遇的那些事情,他现在脑海里已经刻意地遗忘那些东西。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陪着他,这段时间,不管他想做什么、想见什么人、想去什么地方,你们都要尽量地依着他来,尽量不要对他的要求和想法提出疑问。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病人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加上他体质比较特殊,我的建议是你们还是让他先继续住院观察一个周,过后你们再把他接回家。”
苏乐行听得心里一震一震,心口像是被人凿开一道口子,不断地往里撒盐。
他抿着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医生摇摇头,他们医院对于体质特殊的人群并未有所研究,为了病人的安全,他仔细揣摩两下之后,给苏乐行说:“苏先生,我知道我这样做是有损医德的,但为了里面病人的安全,我还是得给您说明一下,因为他现在已经流产了,我们对于双性人的研究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我建议您直接带病人去华都御家的私人医院,他们对于双性人的研究很早,且现在技术据我了解是很娴熟的,我相信病人在那里能得到更好地医治。”
苏乐行又点点头,看着医生走了之后,他收起脸上的神伤,嘴角很是勉强地向上扬起,转身走进病房。
沈屿的右手背上已经挂上了针,如水一般透明的药水通过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流进他的身体里,他稍稍仰着头,眼神寸步不离地盯着输液管,眼睛一眨一眨。
苏乐行走到病床旁的家属椅坐下,伸手朝着沈屿的额头摸去。
“想吃什么?我一会让妈给你带过来。”
沈屿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带着呼吸机还是他压根没有说话,苏乐行又弯着腰凑近些许,语气平和地说道:“想吃什么?”
沈屿又只是摇摇头,点点头。
苏乐行一脸宠溺地直起身子,笑容很是无奈。
“我知道了,我就让妈看着做。”
沈屿带着的呼吸机上布满一层雾,但苏乐行还是看见了沈屿那一闪而过的笑。
苏乐行手机想起震动,他拿出手机示意一下沈屿自己接个电话,回过头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挂断之后,沈屿疑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外面是下雨吗?哥?”
苏乐行怀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转头一看,沈屿望着他的双眼带着希冀,不似刚刚那样死气沉沉。
苏乐行低头笑着说:“是在下雨。”
沈屿转而又问道:“他怎么不来看我呢?”
苏乐行脸色顿时僵住,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知道沈屿问的“他”是谁,想起那个人说的话,苏乐行抿抿唇,扭过头藏起自己不自然的神色。
“小屿,他现在有事情要忙,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苏乐行说完,心里的罪恶感直线上升,他说过要保护沈屿,不让他受任何人的伤害,他想给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一个幸福的人生,可为何如今,面对自己的弟弟,面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是创伤的弟弟,他会说谎骗他。
沈屿眼里的光像是昙花一现,现在里面又失去光芒,眼神无力地继续看着苏乐行。
不知是想到什么,沈屿的眼里渐渐蓄满泪水,声音带着哭腔,隔着呼吸机闷闷地传出来:“哥,我记得他躲我……他躲开了我伸向他脸颊的手,用一脸嫌弃的眼神重伤我……哥,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