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衣服店家还很客气的附送了一些，喻意没看，反正肯定都不是阳间的东西。
两盒衣服被喻意放到了后座，关上车门安静了几秒，“我该回医院了。”
“不急。”周舸闲闲的扶着驾驶室的车门，目光很锐利似是能看穿她的大脑一样，“人躺在那又跑不了。”
说实话，她有点害怕这样的周舸，尤其还是在挑了两件这样的衣服之后，但转念又一想，他前途光明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失心疯的事儿毁人毁己。
喻意还是坐上了车。
天色越来越暗，路却越开越阔，眼看着已经开出了市区，喻意曲了曲手指，“我们去哪儿？”
“就快到了。”周舸难得平静的说。
约摸又开出了两三公里，车子停在一片不知名的湖泊前。
地处开阔，视野远的一下子就能望到头似的，喻意谨慎的打量了下周边的环境，很旷，几乎无人烟。
“下车吧。”周舸拉紧了手刹，率先跳下车，绕到后备箱从里面翻找了一通。
喻意慢吞吞松了扣，透过后视镜细细的打量着后备箱盖儿后面忙乎的周舸，将手机页面调到了紧急拨号的状态下。
盯了屏幕两眼忽然发笑，自己居然也有这么小人的一面。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夜色逐渐浓郁起来，周舸砰的一声关上了后背上，吓得喻意一惊，防备的盯着他，后退了两步，周舸抱着一个东西，上面盖了一层黑布慢悠悠的朝她这边走过来，嗤笑一声，“怕啊？”
“放心，为你，不值。”
话音刚落，喻意原本发白的脸色憋出一丝红光。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暗暗地跟了一句，“的确不值。”
周舸抱着东西往前走，喻意抱着衣服跟在后面，多少猜到了一些。
到了湖边两人站定，周舸掀开了黑布，是一个骨灰盒。
“她眼睛很大，皮肤很白，跟你一样高高瘦瘦的，她说她喜欢中国的烟雨之城，让我一定要带着她的骨灰将她留在这，说，下辈子就可以投胎到这里了。”
“她是我的第一个患者。”他缓慢的说喻意静静地听着，“她才二十岁。”
周舸深吸了口气，眼睛有些发胀，捧着骨灰的手紧的绷出了青筋。
这是他在异国他乡这么多年碰上的唯一很像她的人，在无数个用疲劳堆积着思念的日子里唯一的慰藉，他想要治好她，带她来江南看一看的。
结果，她还是没撑住，被盖上白布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他也仿若被抽走了灵魂，就好像躺在那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她。
那段时间他简直痛不欲生，导师还以为他是因为第一台手术接受不了失败，接受不了死亡，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么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像着了魔发了疯的想要冲回国，想要不管不顾的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跟警察说那种话。
他也是真的回来了，在她的小区里等了一整天，却等来她跟陆思南亲亲我我的在门洞里分别的样子。
她笑的很真心。
原来陷在记忆里出不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把衣服烧了吧。”周舸敛了敛情绪，从过去的记忆里抽出，摸出一个打火机递给她。
喻意照做，没有多言，火苗冉冉升腾，她怔忪的盯了一会儿，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其实能被人这样惦念着也挺幸福的。
也不知道自己死去的时候会不会像她一样被人记挂。
天空彻底的染上了墨色，周围亮起星点的晕黄，湖面上也升腾起一层淡淡的水汽，俩人各怀心思的往回走，喻意突然开口，“那她是怎么走的？”
“手术很成功。”周舸踢了下脚边的石子，“排异了。”
“哦...”喻意抿唇。
“你爸还是小心照看着吧。”周舸一脸很认真的看向她。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喻意点头，“谢谢。”
回程的路上俩人默契的都没开口说话，虽然之前也不怎么交流，只不过这一刻的气氛是挺和谐的。
视野逐渐拥挤热闹起来，周舸降了车速，“再过几天我就去北京了。”
“学成归来，总得回家乡看看。”
“一路顺风。”喻意真心地祝福。
周舸沉默，因为这四个字无声的又窜起一小团火。
喻意没察觉，心里脑子里全是在琢磨着喻柏的事儿，还好他回来了。
想着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心念一动软了声调，“谢谢你回来，你这么优秀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受人爱戴的好医生。”
“是么。”周舸陈述道。
“既然优秀，那为什么还要跟我分手？”
话题猛地被提起喻意心里一紧，好不容易扬起的笑容瞬间干巴在唇角，“过去太久，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