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怎么样呢?傅琴?”杨泠不耐再听,最后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徒留傅琴一人呆呆站在那。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杨泠真实的心声,他终于确定,她心里,没有他了。
傅琴深深,缓慢地吸气,好似这样,才能压住此刻他心口一抽一抽的痛意,好似这样,才能止住他满眼酸苦的泪水。
杨泠走后没一会,傅琴失神落魄地,缓缓走回去,天上还在飘着雪花,傅琴走到屋檐下,他站在那儿,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按在心口。
他的心,此刻实在太疼了,心口处像有什么在绞缠着,牵扯着他的全身,疼得傅琴脸色逐渐苍白,他宁愿被这雪冻死在这一刻,也不愿看漫天的雪落尽,迎来决绝的春日。
傅琴捂住心口,疼晕过去。
许久不发病的傅琴,这夜骤发疾病,重雪惊慌喊人,杨泠匆匆赶来,她赶至傅琴面前,惊讶地盯着傅琴的心口处,只见那儿,蓝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明亮耀眼,正一闪一闪跳动着。
傅琴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泠手忙脚乱,让人速速煎傅琴的药,重雪急得取下瓷瓶,“这里面的药,也可以给郎君吃。”
杨泠忙倒出一粒喂进傅琴嘴里,可她的手一碰到傅琴的身子,简直惊骇震惶,傅琴全身此刻,比屋外的寒雪还冷。
“傅琴,吃药。”杨泠焦灼地喂傅琴吃下药丸,拿出针,冒险尝试给傅琴的蓝点施针。
可惜,很遗憾,蓝点的意思,果真不是施针便能救治的,随着针被转出,蓝点丝毫不退,反而闪耀得更耀眼了。
杨泠便守着傅琴,继续施针太阳、大椎、曲池等穴位。
煎好的药送进来,一口一口被喂进傅琴的嘴里,杨泠彻夜不眠,时时刻刻守着傅琴,为他治病,天将亮时,杨泠改了药方,亲自去煎药。
惊险焦灼的一夜过去,傅琴终于清醒过来。
重雪扑在床边,哭哑着声音问,“郎君,究竟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突然发病?”
傅琴却望着帐顶发了会呆,“咱们回去吧。”他声音疲倦,“我想回家了。”
重雪愣在那儿。
杨泠端着药进屋时,傅琴已经坐起身,正靠在床头,听见杨泠进屋,他并不转头,依旧低垂眼帘,不知在看什么。
“昨日你身子怎会突然发病?先前不是一直控制得很好?”杨泠看一眼傅琴心口的蓝点,蓝点又变淡回去,怎么又淡回去了?
若真是毒,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毒,已然发作,还能消淡,却不会消失,她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毒,上前给傅琴诊脉。
傅琴任她把脉,而后任杨泠递来汤药,伸手接过。
“昨夜...”杨泠坐在床边,斟酌着话语,“对不住,我...没想冲你发火。”是她喝了酒,心火燃起,失了仪态,竟叫傅琴心伤至此...
等等...心伤?寒气?
杨泠只觉脑中灵光闪过,突然明白什么,难道,傅琴曾中过的毒,已经与心融合在了一起?只要傅琴在受寒时,或心伤过度,便会引起寒毒发作?
所以,傅琴心口的这蓝点,意味着要解了这毒,才能解开傅琴的病灶?
杨泠还在想着,傅琴缓缓眨一下眼,语气平淡道,“与你无关,是北胡的风雪实在太冷,我有些受不住。”
“你...”杨泠开口,想说些什么,傅琴又道,“我要走了。”
走?是啊,得准备返程的事了,杨泠点点头,“你的行囊我会让人到时收拾好,你尚在病中,不必急着动身。”
傅琴不言不语,垂帘看着被褥,双手捧着药碗取暖。
元喜八年,这一年,杨泠十九岁,傅琴二十岁,重雪,十四岁。
时间继续朝前,自那一夜后,傅琴身子慢慢好起来,他却变了个人似的,成日地将自己闷在屋里,而杨泠依旧很忙碌,常常早出晚归,二人从那之后,竟未再碰过面。
二月末,傅琴一行人即将启程,ʝʂց关于要带回女国的货物,杨泠早已全部核对清楚,如今要准备的,是使臣一路回去的行囊。
杨泠清点着行囊,“炭、毛毯、干草...”
因为潘佑出行前,对珍宗应下会在四月春时回来女国的承诺,如今二月末才动身,一路上势必要紧赶慢赶,行程所要带的东西,就特别多。
今夜又是忙至深夜,杨泠回了行宫,瞧见傅琴屋子那一方向竟然还灯火通明,傅琴还没睡?她不由生出丝好奇心,放轻脚步走过去。
第101章
二月末的北胡, 依旧冰天雪地,只不过现在不是下雪,而是开始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