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胡羊奶别有一番风味,我很喜欢。”
“可你知道吗,我们北胡人,祖祖辈辈,成日只能喝甜腻的羊奶,因为我们没有盐。”娜日迈将一碟盐推到杨泠面前,“你来了我营地里,许久没吃盐,看见它,是不是很想吃?”
杨泠沉默不语。
“北胡有成群的牛羊,可没有盐,还有很多都没有,杨泠,你若真是我的朋友,你该帮我。”娜日迈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
“你聪慧,又机灵,是我在中原最好的帮手,你明日就回中原,我送你十箱黄金,助你进女国朝廷,你帮了我,以后就是我们北胡最尊贵的客人。”
明日就送她回去?未必。
杨泠心中冷笑,她若真爽快答应,娜日迈一定会怀疑她是在敷衍,甚至可能会因为看不起她而立刻杀了她,可她如果不答应,娜日迈已对她起了杀心,她一样活不过明天。
杨泠也起身,“王女看重我,我很感激,可是王女,我是汉人,见到你们带兵攻打我的母国,我怎会高兴?我不高兴,更不能帮着你,向我的母国递上刀子。”
“杨泠。”娜日迈转身,冷冷看她,“本王真的很珍惜你。”
“王女。”杨泠对着娜日迈单膝跪下,低头质问,“王女需要帮手,可王女要我做中原细作,我杨泠做不到,难道我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吗?王女需要的帮手,只有一个细作吗?”
杨泠抬起头,目光灼灼,“中原大夫是稀少的,在草原这,医者更珍贵,王女难道不需要一个大夫的帮助?王女怕我因北胡杀戮汉人而心怀怨恨,怕我回了王都会趁机给可汗的药里下毒,自己要受牵连。”
“可医者行医面前,没有家国、仇恨、你我之分,只有大夫和病人之分,王女不该猜忌一个大夫的救人之心,何况王女带上我,以医在王都内行善,得到声誉,比王女得到细作更有用得多。”
娜日迈愣在那儿。
“医者行医救人的手,和细作写信告密的手,并无区别,都是五根手指,都可以为王女握刀杀敌,王女何不留下我的命,总有用到我的时候。”
杨泠继续分析,“王女的王妹,深得可汗喜欢,可汗极有可能将王座传给她,可为什么可汗会喜欢王妹?却将王女放逐草原?”
“我想,一定是因为王女的妹妹,身上有什么令可汗更加欣赏与认可的品德,才选择将王妹留在自己身边,而放逐王女在草原之上。可惜王女不考虑长远,不争宝座,还漂泊在草原这算计毫无用处的微处,实在白白浪费时间。”
她短短几日,通过北胡族人口中吐露的信息,敏锐地从娜日迈言行举止中,推测判断出最重要的核心。
这就是娜日迈不再有耐心骗她当细作的原因。
娜日迈果真被杨泠说动,她转回身,“不错,可汗喜欢王妹,不喜欢本王,他将本王逐出王都,命本王每年只有第一场下雪之日时,可返王都,而雪化最后一日,要本王离开王都,本王想争王座,还能怎么办?”
她道,“唯有得到更多中原的线报,打更多胜仗,叫可汗看到本王的好,王座才有可能传给本王,你往后若能看得下去本王带兵打中原,你就跟在本王身边吧。”
娜日迈转过头,目光如狼似虎般凶狠,“你们中原,一针一线,本王全都要得到,盐算什么?丝绸算什么?你们中原所到之处,本王全都要踏足上去。”
杨泠冷冷看着娜日迈,口中承诺,“我会当一个瞎子,只有手脚跟着王女,做一名好大夫。”
娜日迈满意地笑了。
这一次的危机,杨泠又将它化解,娜日迈打消了对她的杀心,也暴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思,如今杨泠得知了娜日迈的心思,更难抽身离开北胡,返回中原了。
杨泠深吸口气,唯有徐徐图之,静待转机。
她掀开娜日迈的帐帘,回到自己的毡包里。
吉布哈担心地来找她,“羊,我很忧心你的安危。”
“我知道,我已收到你的心意。”杨泠嘴角含笑,将法螺递给吉布哈,“谢谢它救了我,我吹响了它,你说的没错,吉布哈,这只法螺的声响,确实是最好听的。”
吉布哈接过法螺,不高兴地嘟起嘴,“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吗?朝格仓今天是想杀了你,羊,我不想她们杀你,我该怎么办?”
“她们不会再杀我。”杨泠道,“多谢你,吉布哈,你是我在北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真的?”吉布哈高兴起来,这个长得黑乎乎的十三岁小少年,咧开嘴开心地对杨泠笑道,“等回了王都,我把我的好朋友都介绍给你认识,她们在王都全都身兼要职,王女喜欢她们,她们会帮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