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泠沉着下心神,指挥一队护卫带狗去寻油,闻着油味找到并驱赶将要放火的流寇们。
“她们突然如此,只怕是想将我们所有人全调离开去救火,好闯入粮仓里抢粮。”杨泠分析完,命所有守卫护住府衙,守住粮食,自己带领娘子兵们冲出府衙救火。
确实如杨泠所分析的那般,就在杨泠带人离开后,杜仲领着众多流民撞府衙大门,可惜,留下来的守卫可不是乡兵,而是手中真正握有兵器的兵卫。
一时间兵卫与流寇们展开激烈的搏斗。
而街上呐喊阵阵,一千多户,共三四千名乡民全部醒来,运水救火,齐声振骂,莺歌镇寂静的上空由此响起震彻云霄的声音,也惊醒了镇子附近挨得近的几个村子。
村民们纷纷走出院落,四处问询,
“是镇上又有了事?”
“镇上出了什么事?为何隐隐火光冲天?”
“莺歌镇若出事,我们好不了,得马上出些人赶过去看看。”各村子里纷纷集结起人,操起家伙,在山路上汇合,浩浩荡荡赶向莺歌镇。
这些日子,她们都听说了杨泠带领乡民们击退流寇,鼓舞人心的事,势如乘风破浪一般,越强越往,势不可挡。
有了这样的队伍在前边开路,村民们再不像之前惧怕流寇那样,敢怒不敢言,她们主动赶到了莺歌镇,看见熊熊大火,全部加入灭火一队里。
火势止住了。
米粮也保住了。
有了粮食,人人吃饱饭,就可以进行下一场战斗。
若无粮食,饿着肚子,只会心生怨恨,内里起哄。
流寇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杜仲的队伍开始人心涣散。
杜仲并不死心,还打算奋力一搏,可惜上苍没再给她机会,五月末,禁军赶到各州县,强大的军队武力镇压了这次流寇暴.乱一事,杜仲被活捉押入大牢,所有流寇们作鸟兽散,纷纷逃之夭夭。
官府接着招安,女国闹时近半年的民乱,终于消声渐息。
在这一次流寇窜乱中,莺歌镇没有出现书上所写的,乡民死去一千余人,而是全镇无一人死亡,连周静园ʝʂց也活了下来。
周静园自是不知,她高兴不已,这一次事后,她的帽子保住了,还捉住了流寇,治绩有望。
虽无人命折损,但莺歌镇自火灾一事后,伤民甚多,大多是老人孩子被烟火熏伤了肺气,还有与流寇们打斗中,被箭矢射中的伤民,处处一片哭喊声。
杨泠冷静地指挥众人,搬伤员进医馆,开灶火煎药,“冯嘉,将你铺子里的曼陀罗全拿给我,我熬制麻沸散为箭伤者救治。”
“三娘,你竟还会制麻沸散?乖乖,钟大夫从前果真将一身医术都交给了你。”冯嘉说着,回去药铺里翻找药材,杨泠则低头给乡民们治病,又开始忙碌起来。
六月,赶着归乡种地的流民,从莺歌镇撤离,莺歌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而杨泠,成日里忙着给乡民们疗伤一事,也告一段落。
杨氏医馆里虽然没药,但她开了方子,乡民们纷纷转去冯嘉的店里抓药,得亏冯嘉进了半年的药,虽然此次祸事中,被流民抢走一些药材,到底还剩不少存在地窖里,乡民们因此全都及时得到用药,逐渐止了伤势,好转起来。
这一日是个好日子,燥热的清风吹拂心头,杨泠忐忑起心前往深山,去接傅琴。
一别半年,不知傅琴他们如何。
杨泠赶到山洞外,她依约定,学着小狗叫声,汪汪两下,而后顺着阵法拐进山壁里。
重雪最先听见杨泠的声音,他一下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转头去问傅琴,“郎君,我刚好像听见了杨泠的声音,你听见了吗?”
傅琴微微一愣,继而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栏边张望。
从正月到六月,傅琴每日总如此站在门栏处望一会,他望见了满山秃头发新芽,望见了一碧绿枝鸟语花。
可杨泠从未出现过。
山洞里的储物已经见底,重雪一日比一日开始担忧起傅琴,傅琴却一日比一日开始担忧起杨泠。
是以看见杨泠出现的那刻,傅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小娘子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她正笑盈盈站在山间仰头看他,一时哽咽心头,眼眶红了起来。
“我来接你们回家,傅琴,重雪,莺歌镇的灾祸,过去了。”
“杨泠...”傅琴刚开口,忽然一下子转过身,走进山洞里,沉默地坐下来,杨泠见此慌了神,急急跑上前,一下蹲在傅琴身侧,“怎么了?可是我来晚了?”
傅琴努力压下眼眶的湿意,转开头哽咽低声道,“你要等一等,我得收拾下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