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情绪到底没能随书院开学消散,反而因同窗高亢的学习热情有增无减。
他很是心塞,为了不影响准备下场考秀才的同窗们的心情,早早溜出来自我疗伤(找乐子)。
因此,安儿出了教舍大门,在院子找了一圈,才在鲜少有人来的后墙角根下看见蹲着的人。
看着青衿下摆拖在地上的人,安儿颇是无语,想他的偶像英明神武,咋曾孙就如此••••••邋遢呢!
“干啥呢,即便不参加院试,也要按时完成夫子留的课业吧!”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梁栋差点坐在地上,歪头向上仰看,冷哼道:“我写不写都一样,倒是你,不好好温书小心放榜后丢大脸。”
少年天才苏志栋的亲弟弟,若是秀才试考得太差,比他这个梁阁老曾孙还丢脸呢!
安儿皱眉,抬脚用小腿踢人,“咋了,吃炮仗了,说话这冲。”
梁栋翻了个白眼,起身拍了拍被蹭的衣摆,“小爷好着呢。”.
“嘁!”安儿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指着自己的脸道:“都成驴脸了还没事,烤鸭的嘴都没你嘴硬。”
不理会幸灾乐祸的好友,梁栋长叹一口气,晃悠悠挪到廊檐下的护栏上坐下,怅然道:“你以后想干什么?”
问完才反应过来,失笑道:“看我,你肯定是科举得中,出仕为官,光宗耀祖。”
安儿歪头盯着梁栋看,此时,梁栋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颓丧以及挫败。
学业不咋地,偏在书院整日神气十足的人,竟然会颓败!
安儿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杂耍,满脸兴致地围观,咋舌道:“我滴个乖乖,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你思考人生讨论理想,真是活得不是很久却长了大见识。”
梁栋憋气,恶声恶气道:“想打架是吧?”
安儿撇嘴,使劲摇头,“不想不想,我可是好学生,才不会违反书院规定呢。”
这欠揍的模样,不挨打都对不起他的神情。
梁栋握拳,运气后果断挥出。.
他虽号称打遍京城无敌手,但,那是没遇到“硬茬”,比如安儿这种武力值即高,又不怕梁家权势的硬茬。
因此,不过十息的功夫,他被安儿反手压在走廊护栏上吱哇乱叫。
“快松手,我的胳膊。”
安儿不松,反到加力,幸灾乐祸道:“是不是见大家都如此用功,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
“没用个屁,小爷是想不通。”
见诈出实话,安儿松手,谄媚得帮忙捏肩,“说说,想不通什么,哥们帮你分析分析。”
梁栋努嘴,“看笑话的脸太丑陋!”
安儿立马板正脸色,装出一副严肃样,一本正经道:“谁看你笑话呢,是谁,我去揍他。”
这变脸,梁栋自愧不如,胳膊肘杵他一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被揭穿安儿也不尴尬,揽住梁栋肩膀追问,“咋了,看你闷闷不乐的?”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见他端得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梁栋也没扭捏,问道:“你觉得我以后做什么比较合适?”
安儿:••••••
瞪大眼睛,大拇指指向自己,“你问我?这问题不是要问你爹或爷爷的嘛,难道你想••••••”叫我爹!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笑起来,梁栋拐起胳膊肘又是一记,“儿子不乖哦,还想沾爹的便宜。”
两人在走廊又是一通打闹,嘻嘻哈哈好不欢快,可是苦了挨窗坐的人,有人实在被扰的不耐烦,伸出头大吼:“要玩去练武场,吵死了。”
一声吼,教舍内趴桌上小憩的,、埋头看书的••••••纷纷抬头,而室外被吼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吼人者作揖道歉。
不等其他人出门来看,拔腿就跑。
结果,练武场也不清净,随处可见背书的人。
两人只得找没人的角落说话。
安儿弯腰吹了吹台阶,一屁股坐上去拍着旁边道:“坐。”
末了仰头望天问道:“你想干啥,你家里不同意?”
梁栋看了看明显不甚干净的石阶,犹豫后坐下,摇头道:“那倒没有。”
说起来,家里人想让他干得事恰好也是他期待的,只是••••••
“我自幼学业就不大成,但我爹没觉得不好,每次书院考试结束,同窗都是愁眉苦脸担心被长辈责怪,我考倒数第一都不担心••••••”
梁家在京城地位很特殊,先梁老太爷在世时,高居内阁首辅大臣,得太祖太宗两代皇帝看重,门庭自是一般人无法踏入的。
而梁老爷子,一甲榜眼,当年若非他考中进士的年纪已至而立,且同科有位学问不差才及冠的江南举人,他就是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