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下晌李秀儿回家,张氏才说起李秀儿亲事的内里门道。
“说是县衙里的官,可徐家底子却薄的很,秀儿说亲的是三孙子,上头两个哥哥,可足有九个堂兄弟,在往上六个叔伯。”
苏婉呐呐无言,好大一家子,“没分家吗?”
张氏摇头,“秀儿娘答应这门亲事,要求就是成亲后分家,你是不知道,那家叔伯也闹着分呢,只是没家底。”
那这••••••难道等着成亲后分李秀儿的嫁妆,不怕被告官?
张氏一看女儿神色就知道在想什么,二女儿倒是不愁,她就怕三女儿以后嫁人被欺负,这才说了一嘴李秀儿的亲事,想着教教女儿。
斟酌道:“分家后各家过各家,无论是种地还是跟着商队跑,自家能自己做主。”
这话一出,苏婉明了,徐家所求一定是想着跟张康毅的商队跑,不然只种地哪需要分家。
别看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但那是相对于读书人,可在全年吃饱饭一旬能吃上一顿肉的人家都没几户的村里,跑商是出路。
至少不用饿肚子,至少能交得起赋税!
而且,进入张康毅的商队不算行商,只算被聘请的护卫或劳力,跟上一趟车,回来能得六两银子多,可比种地赚钱多了。
而徐家,定是与李秀儿家达成协议,由李秀儿爹帮着牵线进入张家商队,就是不知张康毅••••••想到这里,苏婉哂笑。
张康毅脑子那么灵活,她能看明白他自然也能看明白,现在既然已经定亲,说不定徐家进商队的人选都已经安排好了。
毕竟到六月初,年后商队第二次南下的人员已经在安排中。
苏家村的商队,每年南下三次,开春一次,五六月份一次,八九月份一次,最后一次商队回来时就是十月十一月,带回来南边的水果稻米。
这些东西,大部分被府城商户瓜分,剩下的就是苏家村的人自行去张家买,或是张家留着走人情。
张康毅对商队未来的规划不甚清晰,尤其是发现自己冷淡了二十多年的心开窍了之后,就一直想着商队的未来,只是未得其解。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以后孩子要想走科举路,那就得提前打算。
“康毅,你看看这几匹料子,你从南边带回来的,娘给你放到聘礼如何?”儿子终于要定亲了,杨氏说不激动是假的,忙忙碌碌收拾聘礼,见儿子坐在椅子上发呆,问道。
张康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懒洋洋道:“娘,这是给你的你就收着,自己做衣服或者走礼,聘礼我准备好了。”
杨氏一顿,定定看着儿子,她很想问为啥能拿出六两六钱的定亲礼,聘礼却要抠抠搜搜。
就西厢房那几台东西,不说自家,估计苏家都看不上。
现在的苏家又不是五年前的苏家,就那些粗布,吃食,点心果子,啥聘礼哟!
杨氏很是怀疑儿子有些渣,眼见亲事要成了就暴露本性,道:“那些哪能看得过眼。”
张康毅哪能没看见亲娘眼里的嫌弃,无奈道:“那是志栋要求的,因定亲礼之事,他生气好几天呢!”
杨氏嘟囔:“谁让你不按礼数来。”不过既然亲家都开口了,聘礼就不变,最后还是叮嘱了一句,“聘银不能少啊!”
“知道!”张康毅心说他又不傻。
苏婉却觉得张康毅傻,本来以他的年纪、在苏家村的地位,定亲已经很吸引大家关注了,结果还不知低调,在定亲礼上大做文章,搞得苏家、张家在安阳县“头条”挂了好几天。
因此,聘礼一再要求要低调。
苏志栋传达了妹妹的意思,并且给比自己大七岁的妹夫出谋划策,置办了一份外表朴实无华却内秀的聘礼。
大面看就是寻常庄户人家的聘礼,聘银只六两,除此之外就是布、米、肉酒水等。
布用箱子装着,表面是三品粗布,底下却是细棉、丝绵和蜀锦,米亦是有大米、粳米、糯米三种,酒都是南边来的,不算佳酿,但烈酒果子酒皆有。
下聘当日,苏家村又热闹了一回。
但看过聘礼,酸话少了大半。
无他,张家的日子一直很好,即便张康毅小小年纪就跟爹娘单过,但张家一直是村里富户,及至张康毅建作坊组商队跑了这几年,张家不仅成了安阳县首富,在府城的富户中都能排上名次。
可苏家不一样,祖上是不穷,但苏长青分家后可是贫了好几年,直到朝廷推广洋芋,苏家才开始慢慢富起来,这几年日子越发好,可与老财主张家那是没法比。
张家不见得出不起更高的聘礼,但不足二十两的聘礼,嗯,村里能出得起二十两聘礼的人家不算多,但也不少,看来苏家在这门亲事上没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