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握住搭在额头上的手掌,笑道:“没,就是一想到大姐以后再回家就是客人,觉得••••••”
她不说还好,一说张氏的眼泪止不住了。
“娘••••••”
张氏抹眼睛,强笑道:“我没事儿!”
苏婉搀扶着人,将扫帚扔一边道:“娘,你也休息休息,忙活这么久,可别累倒了。”
将人扶进通堂,东屋卧房的鼾声传来。
“娘,你跟杏儿一起,我出门转转。”
张氏摆手,“没事儿,我都习惯你爹打鼾了,你出门小心。”
苏婉将扫帚放好,才出院门。
远山白雪皑皑,天地一片安静,早晨的鞭炮欢闹声宛如一场错觉,只路边的积雪上留下纸屑和鞭炮炸过后的黑迹。
沿着被清扫过的石砖路慢慢前行,呼出的雾气模糊了视线,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前世结婚那日的场景,亦是炮竹声声欢笑起••••••
张康毅从作坊出来,本想沿着河道的路回家,毕竟近便些,也不知咋的,抬脚时转了方向。
村里的青砖路都扫了出来,即便山脚下到作坊这条路现在少有人走,也被清扫过,积雪堆在路边。
他走到岔路处时,一眼就看到未被清理的山路上留下一双脚印,诧异地望去,入目是山路雪地中,高一脚低一脚艰难爬山的人,一身红色绣裙于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尤为显眼,只是••••••
张康毅怒从心起,大踏步上山,走近了才发觉不对劲儿,出声叫人没得到回应,直接跑着上前,一把拽住眼看就要踩在斜坡边缘处的人,怒道:“苏婉!”
猛然被拽住,大力之下,惯性让苏婉不得不转身扑向来人,鼻子撞在坚硬的上腹,那酸爽感无法形容。
被紧紧箍在怀里,她挣扎着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始作俑者”,结果,撞上生气恼怒又••••••心疼的眼神。
张康毅本还在生气,可对上怀里不及他巴掌大的苍白小脸,所有的怒气都转为心疼。
泪痕斑斑,双眼朦胧,迷茫又无措,令他不期然想起闯入陷阱的小山鹿,松了松手上力道,沉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苏婉呆愣愣摇头,没人欺负她,要说欺负,也是面前的人,撞得她鼻子酸疼。
见人还在迷糊,张康毅心下无奈,双手用力将人抱到山路平坦处,解下大氅披人身上,道:“想去哪,我送你去。”
苏婉这才清醒,转头四看,回望来路,顺着凌乱的脚印才发现刚才恍惚之下差点跌下山坡。
在张康毅鹰眼锐眸之下,她攥紧了手边还残留体温的氅衣,喃喃道:“我没想去哪,就,乱走走。”
张康毅被气笑,望着山下道:“乱走走就雪天上山,滑到坡底伤了腿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咋办?”
苏婉低头,看着脚边凌乱积雪不说话,她刚才好像魔怔了,眼前全是旧事旧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乌发束髻,别蝴蝶银簪,发缝下皙白的头皮清晰可见,望着胸前小脑袋,张康毅心中最后一丝怒气也随着颤抖的蝶翅消散,转身下蹲将人背起来。
“雪天不要一个人上山,滑倒摔倒容易受伤不说,万一碰上野猪,你一个女孩子咋跑!”
苏婉瞪大眼睛,踉跄之下伸手抓住面前之人肩膀,张康毅穿了厚厚的棉衣,她的手抓肩膀很是费力,只得揪住衣服。见人要继续上山,连忙道:“我不上山了。”
“带你上去看一下,免得老惦记一个人跑上来。”张康毅将人往上颠了颠,踩着厚厚的积雪前行。
到小肚腿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惊动了山道旁边树枝上的积雪,不时有雪团砸落,偶尔还能看见松鼠在树枝上跳跃。
第100章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山顶风大, 张康毅没想将人背到山顶,停在了一处避风又能看见昌平府城的山坳处。
背后山崖上长了五六棵松树,地上积雪不是很厚, 他在原地踩了踩,将雪踩实才将人放下, 道:“这里就能看见山下风景,小心些。”
苏婉双脚立地, 跺了跺,操着手看向山下。
村庄宁静, 只留烟囱静静飘着青烟, 远处的府城, 依稀能看见城门口进出的人如同蚂蚁。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知道旁边的人看着自己,但她没转头,也没说话。
张康毅收回视线,看向山脚下, 循着白雪间的村道看向一处空地,道:“志栋选在今年游学且冬日不回家是你的主意吧!”
苏婉缩在袖筒里的手指动了动, 继续远眺,好似没听到,思绪却是翻涌。
其实这也不算她的主意, 只是大哥犹豫不绝,与爹商量后找她讨主意,她给了点建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