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气氛立马紧张起来,天气本就炎热,在衙役敲锣喊话之后,众人莫名感觉到灼烫。
老爷子将学堂上课时间做了调整,只上半天学,上学时家里来人送,下学他或者孙子将孩子送回村里。
里正更是安排村中青壮,在后山入村处搭了棚子专门守路。
苏长青接过了给守路人送饭的活,粮食蔬菜都是自家出。
番薯苗顶着艳阳顽强生长,浇完麦地,河道水位足足下降了有成人半臂深,河道临近岸边凸起的河床彻底裸露,甚至龟裂。
村里的水坑,为防蒸发,蒙上了油布,公用的水井水位明显下降,原本的绳子接了好长一节,井边打水人排起长队。
所有人都清楚,旱灾已经降临,无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家一定能扛过灾情。
村里家家户户开始处理鸡猪这些养着费粮食的活物,一夜之间,鸡鸣好像消失,狗叫声亦是减少。
府城富户,趁机来买家禽牲畜,可价钱压得极低,村里人提着鸡笼骂骂咧咧,却还是选择卖了。
养牛的人家,听着价钱在家里破口大骂,明言牛饿死也不卖给这些黑心人!
苏婉将家里柴堆挪了个地儿,放在西院前墙靠门的地方,免得天太热柴火自燃烧到房子。
家里的母鸡还没处理,杏儿安儿养的兔子也在屋檐下,喂的是菜叶子拌番麦碎仁,也不知是天热还是积食,蔫哒哒一动不动。
她在纠结要不要先把兔子处理掉,杏儿安儿却是刷先开口,不过要求杀了兔子做肉干。
“二姐,爹说天旱地里没收成,以后人都得饿肚子,现在把兔子杀了做成肉干,等以后没粮食吃,我们就吃兔肉干。”安儿蹲在兔笼前碎碎念。
杏儿将装满水的竹碗往兔笼跟前推,没说话却是点着头表认同。
苏婉蹲在两人旁边,道:“现在还有菜叶,再养几天吧。”
安儿摇头,他知道,菜叶是特意留给兔子的,若是没兔子,菜叶就直接做饭用了。
学堂下学,送孩子们回村后回家进门的苏志栋,逗了逗兔子,敲了敲鸡笼,在院子转了一圈后又出门。
下晌才回来,同时带回府衙即将大量收家禽家畜的消息。
苏婉见他毫不意外,拉着人问咋回事。
“我没出面,是康毅叔出面找了衙门相熟的文书,也不知咋说的,现在府城都传遍了,说府衙出钱按旱前市价买鸡买猪,牛马驴子可以给衙门交点钱,衙门代养,具体交多少钱我不知道。”
两人在自家嘀咕,殊不知,府城知府衙门,卫景行也在跟心腹护卫嘀咕。
“你说这张康毅要考科举做官,天下不得多一个为民的好官,可惜人无心仕途,哎,你说气人不气人!”
护卫严重怀疑他家大人是明着看圣上笑话,毕竟如此有才之人不能为圣上所用,实属一大憾事!.
“大人,这购买家禽畜要大笔的银钱,您有吗?”
库银一文钱您都要掰三瓣花,这么多禽畜,不得要命?
卫景行抬右脚搭在膝盖上,官袍下摆被撩起,他丝毫不在意形象,使劲儿在下摆处扇扇,斜睨自家护卫,道:“谁说你家大人我要出钱买了?本大人等着人亲自送来,若是还有人敢趁火打劫低价买,哼哼,刚好苏志栋给本大人出的主意没用武之地!”
护卫立马不说话,抬头看房梁,伸头望窗外,表示没听懂,不关他的事儿。
他知道,这是自家大人给圣上提前露底呢!
若是有人太过,他家大人定要用会被御史弹劾的手段,想借自己之手将这个消息提前报给圣上,免得到时圣上措手不及,无法圆话。
唉,做圣上的暗卫难,做被圣上赐给自家大人的护卫更难!
护卫如是感慨。
果然,府衙市价收家禽牲口的消息一经传出,富户买鸡买猪的价格也提升了。
苏婉听到消息后,直接骂了一句“真真无商不奸!”
正在苏家的张康毅:••••••
骂完见通堂安静,她也是反应过来,笑道:“康毅叔,我不是说你,再说,你也不是正经商人。”
这话出口,感觉好像更不对,苏婉丢下一句“你们聊,我去灶房帮忙烧火”跑出通堂。
泰安二十八年,是大越建朝来最难的一年。
先是开春北地、中原干旱,接着入夏后南边大雨连天,多地发生洪灾,稻田被淹,房屋倒塌。
大越南北两地人民,真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着救灾赈灾,朝中吵做一团,即便如此,圣上的救灾指令一道道下达,赈灾粮款随御史亲自押车送往灾区。
虽日子艰难,地里庄稼眼见没收成,但有朝廷救灾消息不时传来,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也收到米粮,普罗大众省着吃用,盼着灾情早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