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也问住了贺重锦。
他仔细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从上一世被箭矢穿透胸膛,到北红玛瑙发出亮光,再到和在贺府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世的第一缕天光。
“是啊......”贺重锦也疑惑,望着自己的双手,“我为何又会重生?”
“算了,过往之事也不必再追究了。”江缨给贺重锦递了一杯水,“边关天寒,夫君,你多喝热些水,别着凉了。”
*
后来,江缨已然沉沉睡下,窗外挂着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铮鸣之声。
贺重锦睁开眼,从榻上起身,他更完衣准备离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返回去给江缨盖好了被子。
这一夜,既安静又安宁,早已穿好盔甲的李浊清轻轻敲了敲窗户,低声道:“贺兄,快点,十万大军正要出城呢!”
“知道了。”
正答着,贺重锦的视线无意之间落到了梅花吊坠上,他鬼使神差地触碰那枚吊坠,脑海中竟是在一瞬间显现出了那个只有江缨才知道的,上一世的记忆。
女子独自来到南安寺,望着寺庙中的那一颗挂满红绸的树微微出神。
红月高悬,他记得上一世的那十年里,只有一天天空之中出了异像,是他将北红玛瑙交给安禅住持之后。
“我诚心发愿。”江缨跪在属下,双目透着那么一丝哀伤,“愿日后有一个真心怜我爱我之人,倘若神明实现了我的愿望,那么他生我便生,他死我也愿意同他一起死。”
一阵微风拂过,满树的红绸随风飘荡,以及那个挂在枝丫上,隐匿在红绸中的梅花吊坠。
这是北红玛瑙里的记忆。
贺重锦的双目顿时湿润了,关于他为何重生一事,终究有了答案。
上一世,他以濒死之志发愿,愿用自己的命让江缨重头来过,让所有的种种烟消云散。
所以,江缨重生了,她的心愿也使得贺重锦一起重生了。
“缨缨,等我。”
言罢,贺重锦附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后替江缨盖好被子,走出房门与李浊清回合。
他望了一眼被李浊清放倒的一众士兵,开口问道:“你一个人,怎么做到的?”
“以前我爹教我的。”李浊清嘿嘿一笑,抽出一根银针,“只要把这根针往他们麻穴上一扎,轻轻松松就放倒、”
贺重锦笑了笑:“李兄倒是不赖。”
“那是当然,有爹就最好了!有爹能......”
话说到一半,李浊清便顿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顾忌到贺重锦的感受,于是尴尬地解释道:“那个,贺兄,我这嘴也笨不会说话,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的爹就是你的爹,你知道的,我爹可喜欢你了,恨不得把我踢你让贺兄你做他的儿子呢。”
的确,李浊清已经能够想象的自家老爹有那么开心了。
要是贺重锦真是他亲生儿子,还不直接乐开了花。
“不必了,多谢李公子了。”贺重锦笑容温和地说,“我有亲生爹爹,其实,我并非是贺正尧之子。”
他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险些没让李浊清惊掉下巴:“你,你,你不是贺正尧的儿子?开什么玩笑?难道贺夫人红杏出墙不成?”
贺重锦并不想回答他了,而是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去驰援张将军吧。”
说完,二人纵马飞奔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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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狼烟滚滚,双方大军交锋已久。
张正并没有想到,这个突厥年纪轻轻的阿奴烈,不仅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就连区区几万的突厥兵也能用到出神入化。
在阿奴烈的指挥下,突厥兵很快就攻入了大盛大军的内部,十万大军就这样一盘散沙,大盛折损了一万人,而突厥却仅仅只折损了两千多人。
事态不妙。
副将握着剑柄,替张正杀死背后突袭的一名突厥兵,二人背靠着背,干净的盔甲早已鲜血淋漓。
“将军,我们撤离吧!”
张正一听,当场就急了:“撤离?”
“是啊。”副将道,“虽然我们有十万大军,能以数量打赢这场仗,但是损失惨重,突厥人输了,我们也没有赢啊。”
张正沉默了。
的确,打了一辈子的仗,这样的情况从未出现过。
可是,打了一辈子的仗,他还从来都没有这样逃过。
这个阿奴烈,恐怕将会是突厥对大盛唯一的威胁,甚至多年镇守的辽城,或许真的会被他攻下来。
“唉。”看着这一幕,阿奴烈竟还是有一点惋惜,“只可惜,没能见到那个传闻中的舞阳侯。”
阿奴烈早就就听闻舞阳侯当年的风姿,他数次大败突厥,少年英才,更是当之无愧的权臣。
只可惜,他生不逢时,等到这些传闻的时候,舞阳侯已经四十岁了,不再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