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流犯……那贺重锦想来应该从记事起就开始流浪,该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里,江缨立马甩了甩头,试图抛开这种不当的想法。
她怎么可怜起他来了。
第二日。
朝中风云生变,正在准备押送粮草的前一天,萧景棠突然旧伤复发,一病不起。
皇帝心急如焚,他知道这粮草对于如今边关的战士至关重要,满朝文武,信得过的也靠得住的,只有一个萧景棠。
大殿之中,众臣自发请缨。
“陛下,舞阳侯一病不起,臣可担此重任。”
“陛下,让臣去吧,臣必定不辱使命。”
“求陛下下旨,臣愿远赴边关。押运粮草。”
……
皇帝放在龙椅上的手捏紧了金黄的龙头,这么多年,他一向习惯了萧景棠在朝中替自己镇压四方。
如今萧景棠病倒,皇帝一时自乱阵脚。
活到这个年岁,为夫,他一心与皇后过着逍遥日子,为帝,这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的场面。
“陛下!边境战事刻不容缓!还请尽快做出决定!”
朝野之中,有愿意为国为民之人,也有心怀鬼胎之人,选对,就能保护边关百姓与将士,选错,便是付之一炬。
就在这时,萧涣从中一列朝臣之中走上了前,于圣前行了一礼:“陛下,我乃舞阳侯之子,我愿前往边境,押运粮草。”
众臣哗然一片。
皇帝面色犹豫,他心里是不愿让萧涣去的,萧涣从不过问政事,萧景棠这个儿子也是十句里有八句是坏话。
但......好在也是萧景棠的儿子,现下他也只能信得过他了,于是道:“好,既然萧涣主动要押运粮草到边关,朕也只好将这个任务托付给你了。”
萧涣嘴角隐隐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躬身领命:“萧涣谢过陛下。”
这是韶华公主的主意。
与其费尽心思博得萧景棠对自己的好感,不如在朝堂之中立威,得到陛下的重用,皆是功名加身,到时候就算萧景棠有意把侯位给贺重锦,也要再三考量。
皇帝拟好圣旨,正当萧涣下跪,抬起双手准备接旨时。
清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朝堂。
“陛下,舞阳侯命重锦来到这里,替他去边关押运粮草。”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向了大步走进来的贺重锦,他清雅的墨绿衣衫在绯红的官袍之中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亲兄弟擦肩而过,却视对方为死地。
萧涣盯着他,嘴角气得隐隐发抖,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
虽然大病初愈,他的面颊虽还带着几分苍白,但神色明显恢复了,嘴角挂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意。
“我有舞阳侯大人的手书。”贺重锦说,“重锦愿为大盛效劳,万死不辞,将粮草平安护送到边关。”
见是萧景棠的亲笔字迹,皇帝当即不再多说,立刻下旨:“好,既然景棠有意将此事交给贺重锦,那么朕就下旨,命贺重锦前往边关,押运粮草,助其抵御突厥。”
萧涣脸色很难看,五指死死陷进掌心的皮肉里,脖颈不由得爆起了青筋。
多年的痛苦,连同着此时此刻滔天的恨意,在萧涣心底之中疯狂暴涨。
萧景棠......贺重锦......迟早有一天。
*
押送粮草的队伍已经在皇宫之内集结完毕。贺重锦跨上马,带领着他们出了城,与之随行的还有李浊清。
李浊清原是想在家中陪着那几房小妾的,被李原判拿着扫把满院子打,这才乖乖地跟着贺重锦出来。
“我爹说,舞阳侯的伤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也才三岁,旧伤复发的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贺重锦沉默不语,良久才答:“知道了。”
他心里也有数,这件事绝对与萧涣脱不了干系。
因为旧伤一事是舞阳侯的弱点,所以只有李院判和萧景棠自己知道,但若说还有一个人也可能知道,那就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萧涣了。
只是令贺重锦不解的事,萧涣此人暴躁易怒,做事也极易冲动。
上一世,也是在自己身上吃了很多年的亏才渐渐学会了步步为营。
而现在,萧涣做出这样的事,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提点,帮助他出谋划策。
那个人会是谁呢?
贺重锦寻遍上一世的记忆,也没能找到那个能够帮助萧涣的人。
他能够感受到,这一世发生的转变实在是太多。
粮草队伍已经渐渐出了城门,贺重锦回头望向逐渐遥远的城门,想到的不是当年那个只能远远看向城门的,年少时的自己。
而是江缨。
李浊清嬉皮笑脸问他:“怎么了?想江缨了?”
贺重锦点头,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