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端。
偏执。
北幽血腥似如昨夜。
东境九死一生历历在目。
“凭什么无辜之人无端被屠,你们这始作俑者的刽子手,还想高枕无忧享荣华富贵?你们配吗?!你们不配!”
血色流动。
门前阒然。
唯有将军之声冲破云霄。
黎明破晓,曙光照地。
一夜战后满地狼藉,府邸内,响起了婴儿啼哭的声响。
沈宁紧攥着朱雀刀,眸光闪动了一下。
她回头看去,稳婆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双手的血腥,就匆匆前来报喜。
“生了,生了,是龙凤胎!”
沈宁红着眼睛,泪珠从眼梢流下,唇角却竭力地扬起。
她看向了父亲。
父亲看向了她。
沈家,新生了。
大燕,安定了。
“沈将军说得好!”
定北侯高声道。
楚夜推着定北侯的轮椅走向了沈宁。
沈宁朝着定北侯微笑。
“快,快去看看孩子吧。”
“侯爷,往后,安定了。”
沈宁说罢,便朝府邸走去。
而就在这时,定北侯陡然从轮椅站了起来,取出匕首,扎向了沈宁的后脖颈。
“阿爹?!”楚夜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不——
不!!
那一刻,楚夜的灵魂近乎扭曲,撕裂。
继宫武宴后,这样的一幕,对他来说太过于残忍了。
他甚至不知该想着些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灵魂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害怕,害怕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沈宁连头都没回。
双手握刀,自右侧腋下往后捅去,直接贯穿了定北侯的身体。
“爹!!!”
楚夜紧抱着定北侯。
定北侯还保持着高抬起手用匕首扎人的动作,口中血液狂流,步伐踉跄,倒在了楚夜的怀中。
沈宁回头看去,皱起了眉头,“侯爷,你不该——”
定北侯红着眼睛,“告,告诉我,是哪里,哪里错了。”
他和陈老将军一样,都是装了很多年的断腿,给人假象。
只是他的腿还有些瘸罢了。
他一直和沈宁书信往来,就是为了今日。
沈宁给出的信息,都是很相信他。
今日点点滴滴,足以见得沈宁根本就没相信他这个定北侯。
“去岁北幽,小侯爷没跟我去,那时,我就知道了。”
沈宁叹了口气。
楚夜当时想跟着沈宁去的。
但一直被父亲劝阻留下了。
若非如此,沈宁真有可能相信定北侯。
当然——
魏老先生给出的时间点也是至关重要。
虽说没收到这个消息之前,沈宁就已经和公孙垣等人在东境推算到了,但那到底是未经求证的推算分析,生死存亡之际,决不能只靠推算。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定北侯一面吐血,一面大笑。
“侯爷,你很聪明,宫武宴后,你拒绝了楚皇后的登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取得我的信任。但你错了,坏事做尽,总有报应,天不赐,沈家赐,大燕前仆后继杀不死的战士来赐。”
“你们总以为,沈家一家独大,你们并不知道,这世上的为将之人,有功之臣,他们只会走一条路,哪怕不是一路人,尽头也是一样的。沈家如此,云家如此,陈家如此,都如此。而像你们这样草芥人命,肆虐恣睢,暴戾成瘾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沈宁失望透顶。
当她看向楚夜,心绪复杂。
她终归是忍不下心。
原想等动荡结束,来处理定北侯的事,楚夜也能有个缓冲。
但定北侯并不是这么想的。
定北侯大笑出声。
“仲恒,吾皇!”
他歇斯底里大喊。
“吾皇万岁,仲恒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未能护皇上周全,臣有罪,臣先走一步了。”
定北侯大笑,笑着流泪。
被桎梏的元和皇帝挣扎不出,只能红着眼睛看向定北侯。
这是他头一回感到无比的心痛。
这世上,只有定北侯楚远河是对他最好的人。
好到,远超血亲。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只可惜棋差一招。
就一招。
便满盘皆输。
他恨,他痛,他怨啊。
“远河。”他颤着声看向了袍染鲜血身体还插着朱雀刀的定北侯,痛苦不已。
“阿爹,不要,不要,为什么,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楚夜抱着父亲喊到歇斯底里,宛若个疯子般,泪流不止,惊惧痛色之下,他方才恍然顿悟。
他明白了。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