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霁眼里充满了希望。
逐电笑着说:“哦,忘了告诉张大师,这丹药不仅会给你续命两个时辰,还会让你的痛苦感知比之以往要清晰十倍以上。张大师,你一生酷爱这等欢愉之事,为了痛快,不顾旁人的感受。怎么,当你成为受害者之后,就知道害怕了?既然如此,做坏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报应的代价自己是否承担得起呢?”
张霁还想叫骂,却被黑衣人捂住了嘴。
衣裳撕裂。
纷飞春晖。
张霁浑身两百多根骨头,似乎在同一时刻都要碎了。
他就像是湖里的鱼,被人打捞上来,然后刮掉逆鳞,开膛破肚,承受着前半生叠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苦痛,撕心裂肺,绝望到只剩下呜咽,灵魂仿佛都被恶爪给活生生地撕裂,只余下血淋漓的千疮百孔,偏生想死都死不得,只能以十倍以上的清晰感知着这春晖巷里发生的一切。
巷外——
“逐电,你怎么了?”
追风从来不是个细腻的人,却也察觉到了逐电的不对劲。
逐电在张霁的这件事上,太过于激动了。
就像是,感同身受了般。
这等共情,是让追风诧异的。
逐电抬头看天,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见不得这等人罢了。”
当年,他也遇到了和张霁一样的人。
只不过,他是幸运的。
大宗师救下了他。
“对付这等人,还得是我们来。”
追风感慨:“尊上真是思虑周全,早就准备好了。老战神一世英名,浩然如长虹,刀剑马背见真章,怕是想不到这等法子。但只有如此,才算是真正的报应。凭什么别人要饱受折磨去死,这张霁却可以似得这么轻松舒服?”
“你说的是。”
“说起来,也不知夫人何时回京都,大宗师都瘦了。”
追风红了眼,“尊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逐电,你说我们尊上,会不会死掉啊?”
“…………”逐电沉默。
“若真要死掉的话,留个孩子也好。”
“…………”逐电再度失语。
“也好让我们有个念想。”
“…………”
“你说为什么只能女人生孩子?男人也能生孩子该多好,不然沈将军她又要上战场,又要生孩子,多累啊。若尊上能生孩子该多好,或者我们当属下的代劳也行。”
“…………”逐电觉得,这想法很危险。
“你说,尊上要是没了,会拉我们去陪葬吗?虽然我也愿意,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对吧。”
“…………”
“逐电,你觉得,沈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和我们尊上成婚啊?我们尊上那身体,熬得过吗?要不要为尊上祈福诵经,让佛祖保佑他,但是你看沈家三爷一直烧香拜佛,也不见是个长寿的,真懊恼啊。”、
“逐电,你说,为什么尊上让我们出门在外,不能称沈家小姐为夫人,只能是沈将军啊,不是大燕皇帝赐婚吗, 名正言顺啊,沈老战神还让我们大宗师在沈府住下呢,横竖也算是过了门吧,只是没有大摆宴席而已。”
逐电听得脑瓜仁都在疼,一个头似乎都有两个大了,无奈地看向滔滔不绝碎碎念的追风,长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因为,她是沈家的女郎,麒麟意志、朱雀刀和沈家府邸的继承者,她不只是我们尊上背后的女人,她是与我们尊上势均力敌,能够并驾同驱的巾帼豪杰,更是大燕的将军。这是尊上给予的尊重,而我们,更要尊重之。”
追风听得半懵半懂,思量着夫人的称呼足够证明尊重二字了,怎么还有旁的细枝末节?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脑子很灵活的样子,就不再多问,一副自己好似听懂的神情。
而北城门那边,段千溯自诩聪明,以为推出张霁这个诱饵去调虎离山,自己就能高枕无忧,扮作商贩顺顺利利地出城门了。
殊不知,段千溯之流才到北城门,守城的将士,突然将他们给包围。
“你们这是做什么?”段千溯震怒。
城墙之上,一人从天而降。
燕云澈戴着面具,只露出狭长的剑眸,似有凛凛寒芒。
他身轻如燕,稳稳落地,浑身上下如清冷月光,却透着高山俯瞰般的压迫感。
旁侧,苏统领前来作揖颔首:“沈尊,黑甲军全部到位。”
“嗯。”燕云澈淡淡应了声。
离开朝堂,他跟沈国山兵分两路。
直接戴着苏统领和黑甲卫扮作守军,就为了此刻的瓮中捉鳖。
城墙之上,弓箭手黑压压的箭矢如雨珠密集直朝下。
段千溯顿感不好,四肢血液冰冷,胸腔压着一块巨石。
他猛地回头看去,黑甲军飒飒而来,整齐统一,立刻排列满了密不透风的盾牌拦住段千溯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