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小郎……”娘,娘给你烙了饼吃。
锁链割裂脖颈,只剩下半截血肉耷拉。
朱砂摇摇头,晃荡着锁链充入战场,步履缓慢,若没看到冲天的火光和飞溅的鲜血,只怕还要以为她是闲庭漫步。
她是个阴狠歹毒的人。
那两个男人,手段只会在之上。
力道在之猛。
厮杀声四起。
东境将士未曾退步。
段芸芸手中长剑斩杀数人,冷眼看着高头大马上的罗刹。
“还不动手?”她冷声喝道。
“一些废物罢了,还值得我来动手?”
罗刹自带一股恣睢乖戾的邪气,似笑非笑间,叫人不敢直视。
段芸芸倒也不恼。
罗刹向来如此。
还是需要更多的血腥来刺激罗刹。
罗刹的脑子,受不得刺激。
果然,罗刹正在闭着眼睛,嗅那血腥的味道。
她很喜欢,浑身的血液都在雀跃,顺畅了。
段芸芸勾唇一笑,继续投入战场。
“老王爷,束手就擒吧。”段芸芸喝道。
她翻空落地,拖着带血的兵刃,带着周魉、朱砂、周元以及骑在红枣马上的罗刹往前走去,宛若从地狱而来。
她说:“若你束手就擒,缴械投降,我肯放过满城人,给一条活路。”
“尔等猪狗之辈,岂会是重诺的君子?”老王爷披头散发,身中数刀还不放下兵器。
“当然重诺,只要尔等,脱下甲胄衣袍,跪地磕头,自刎在城中,我说到便能做到。”
脱甲自刎,是杀人诛心。
要老王爷和这些将士,以最卑微的方法死掉。
老王爷动摇了。
他只怕对方不守信。
若真能换来太平,别说失去尊严,一无所有向死去又能如何呢?
“老王爷,不可啊。”
百姓跪地。
“我等愿与王爷,同生死,共进退。”
“王爷不可听信那等宵小之辈的话?”
“王爷,不可啊!”
“我等愿与东境同死,王爷,这群人狠毒无常,就算你丧失尊严跪地求饶也不会放过我们,不如死的清白干净啊。”
大风飞扬,一块红布,飘扬在空中。
是流血的妇人,高扬起红布。
麒麟意志,是王朝的核心。
上下同仇敌忾。
每当看见红色的麒麟,就会让人心安。
老王爷撕下了身上的麒麟袍,丢到了空中。
不少人藏着的麒麟布,丢了出去。
有沾血的,有破旧的。
此乃大燕的尊严。
若生死存亡,抚摸麒麟,看见麒麟,哪怕走上了黄泉路,鬼差都不会为难什么, 算是大燕百姓的心中一点念想,东境老王爷和先皇对此都是知晓的,先皇还曾和老王爷感叹,世上百姓吃饱喝足都非易事,不似天潢贵胄生来就糟践珍馐美酒,能有点念想和精神上的寄托,也算是好。
老王爷、将士们和城中的百姓们看着漫天风中飞舞的红色麒麟,奇形怪状的,就如同这众生相,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叶子,无数的叶和树才形成了万里山川的延绵迤逦之景。
老王爷笑了。
都笑了。
无声地笑。
老王爷热泪滚烫。
「国山啊,若你我,还是壮年时,该多好。」
人啊,不得不服老。
他是这样。
沈国山肯定也是这样。
都得服老。
年纪大了,打不动了,守不住了啊。
罗刹放下了酒壶,皱着眉头看向那飘扬起来的红色麒麟。
麒麟,象征,大燕沈家。
“看来,你是要不识好歹了。”段芸芸摇摇头,一声令下,“来人啊,屠了这座城。”
“是!”
“我跪!”
老王爷红着眼大声喊。
“王爷!”
老王爷笑。
以尊严为赌注博上一场,他是愿意的。
他只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诸天神佛,能看一看他东境的可怜人。
老王爷丢掉了兵器,大笑着脱掉了外袍。
将士们跟着一道脱。
尊严跟百姓的命 比起来不值一提。
对于将士来说丢掉兵器和甲胄是奇耻大辱。
但若得不到东境的太平,那就是罪该万死!
“杀!”
喊杀声,响起。
是新一轮的喊杀声。
老王爷愣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大风大雾血色里。
红色麒麟漫天飞扬。
一匹黑色的马冲掠了出去,在那高空,在那红色的麒麟中。
“护我东境。”
沈宁竭力高喊,热泪洒空落在那麒麟红布之上。
烈马嘶鸣,披风扬起,一身甲胄在雾色浓浓里闪烁着名为希冀的寒光。
“在下麒麟沈家沈宁,来助诸位共度难关!”
“东行军将士,都给本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