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顺着眼梢往下流,恰好滴落在了盛开的海棠之上,浸湿了帕子。
“阿凝,她会平安的,是不是?”
“会的。”婢女阿凝回道。
蓝连枝笑了。
阿凝抿紧了唇,欲言又止。
她身为公主府的婢女,比谁都清楚永安公主为何在那么多的婢女里,独独挑选了自己。
因为她叫阿凝。
公主回回都能想到沈宁大将军。
永安抬头,不经意看到了顾景南。
顾景南扯开了视线。
“阿凝。”
“公主?”
“送点御寒的东西给过去吧。”
婢女阿凝顺着蓝连枝的视线看去,眉头紧紧地蹙起,心生厌恶都写在了脸上没有任何的掩饰,不情不愿道:“可是公主,他们——”
“已是尘归尘,土归土,若不是他,我也不会遇见沈将军。”
“是。”
蓝连枝不怨不恨。
没什么说的。
终归是自己年少无知,一腔热血换来冰冷。
自己选择的路,错做了事,自己付出代价理所当然。
顾蓉母子得到永安公主送来的御寒之物,俱已懵了。
“连枝……”
顾景南眼眶深红。
他抬头看去,已经不见永安的身影。
阿凝面无表情道:“还请不要直呼永安公主名讳坏了规矩。”
“公主为何不来见我?”顾景南问。
“我家公主是东境王爷的未婚妻,见你作甚,送你御寒之物,别无意思,只是感谢相遇一程,让她遇到了王爷。东西送到,我也该告辞了,还请你断了不该妄图的念想,我家公主与王爷情深似海,是天赐的良缘。”
阿凝略微润色了下蓝连枝的交代,就转身利落地离开。
顾景南望着御寒之物,自嘲地笑了笑。
他忽而想到,尚未回京时,永安说过,等到成亲那日,永安会为他绣上永安花,这一日,怕是永远都等不到了。
顾蓉已无心是非纷争和婢女的出言不逊,只抱着这些被褥,企图能更暖和一些。
“景南。”
“母亲?”
“走吧,不要回来了。”
“好。”
来时春回大地。
去时料峭春寒。
……
蓝连枝回到了公主府,管事忙道:“公主殿下,沈府的人来了。”
“是二嫂吗?”
“是虞欣夫人和小公子小小姐。”
蓝连枝想到沈姣姣,有些忐忑。
她能感受到,沈姣姣虽然认她为干娘,但多有抗拒。
“推我去前厅。”
“好。”
前厅,虞欣等候已久。
“公主殿下。”
“二嫂身怀有孕,无需行礼,且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礼数,你是沈将军的二嫂,就是我的二嫂,更何况还是姣姣和皓皓的生母。”
虞欣微笑,“礼数不可乱的,姣姣,小皓,还不见过义母。”
两个小不点有模有样地行礼。
沈姣姣犹豫了会儿,走到轮椅前,拿出了个绸面长形的小红盒。
“公主殿下,这是小姑姑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
“公主打开看看便知道了。”虞欣温婉如云。
蓝连枝将绸面红盒打开,便看到了一朵永安花的标本。
“这是阿宁集沈府、大宗师之力,找到了永安花,被贩卖的商人以古法制成了如今模样,虽没什么鲜活的生机了,但能永存。小妹说了,这是永安花,也是永生花。”
她盼公主永生永安。
蓝连枝红了双眸,泪水模糊视线。
“小妹近日太忙了,无法抽空和公主道个别,朋友一场, 生死之交,她知道公主的好,还请公主勿念,安心养伤,凡事不必太过于折磨自己的精神,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虞欣内心长叹。
蓝连枝和沈宁之间有太多的纠葛。
世人不会想到,她们会有这样深厚的羁绊。
互相体谅, 也互相挂念。
她们——
原本都是大燕和大齐最璀璨的明珠。
“二嫂。”蓝连枝抬眸,泪水顺着面庞往下流,哽咽道:“北疆,不会出事的对不对。”
“不会有事的。”虞欣浅笑宽慰,实则她心有惆怅。
都是世俗局中人,哪能轻易知晓故事的结尾呢。
蓝连枝指腹轻抚永安花。
她拿出帕子。
海棠。
永安。
沈姣姣睁大了眼眸看着落泪蹙眉的蓝连枝。
她稍稍沉吟,便拈着衣袖一角,轻轻地擦拭着蓝连枝眼梢的泪痕。
“义母不哭,姣姣会陪着你。”
蓝连枝浑身震住,她诧然地望着沈姣姣。
沈姣姣又用小手指抚过蓝连枝的眉间,似是想要抚平蹙起的褶痕。
“义母生得好看,不要烦闷,不要忧伤,要多笑笑哦,小姑姑若是知晓公主这般,定会为此感到难受的,义母也不希望小姑姑难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