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溯低垂下了头,指腹摩挲着杯盏,好笑地低语:
“家人么……”
指的是沈宁,还是沈府……
亦或是,二者俱有之?
……
昏暗偏僻的屋子里,沈国海双目充血。
破碎的画面越来越多。
每一个,都是那样的不堪入目。
这是沈国海难以接受的,难以接受曾经那样不堪的自己。
他终于知道,为何沈家不让自己出府了。
而这么多年来,哪怕他做了再过分的事,说了再诛心的话,沈国山也好,沈国祥也罢,都未曾用这件事来刺激他,甚至想尽方法来保护他。
他总以为,自己不重要。
原来,大哥二哥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哪怕他从来不知道。
哪怕他糊涂度日。
沈国海泪流满面。
如玉说的对,他是个脑子不好的。
他咬着牙,阴翳地,死死地瞪着张霁。
张霁靠近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尘封在记忆里的惊悚感瞬间直冲天灵盖。
“啊啊啊!”这一回惨叫,是属于张霁的。
淡淡的血腥味,流动在了长空之中。
沈国海发狠,一口咬在了张霁的耳朵上,用力之猛,竟是生生地咬断了一半的耳软骨,血液溢在唇齿里,恶心的味道让他难受,但他就是不松口。
“轰!”
张霁一巴掌打在了沈国海的身上。
沈国海还是不松。
“轰!”
又一巴掌。
“轰轰轰轰轰!”
沈国海被打得头晕眼花,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黑白无常,勾魂鬼差。
终于,张霁脱离了沈国海,沈国海被打得在地上,口鼻都是血,躺摔着发抖。
张霁缺的半块耳朵正在沈国海的嘴里。
他怒不可遏的站起身,一脚又一脚踹到了沈国海的身上。
沈国海两手抱头。
二哥说过。
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头。
他脑子本来就不好,被踢坏了,以后就要痴傻度日。
沈国海泪流不止,四肢百骸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他好痛啊。
他整日吃肉拜佛,也不见佛祖保佑他。
沈国山。
我错了。
今日我不该置气出门的。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他也总是不听话,喜欢跟两位兄长唱反调,东家长西家短都少不了他,还故作聪明去挑拨离间。
他对妻子和两个女儿都不好。
今天买的饼,还没给沈国山。
饼……
对,他的饼。
沈国海的双手不抱着头了,护在胸前去护着饼。
“砰!”
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沈宁看见屋内的场景,刹那间双目猩红,睚眦欲裂。
沈国山微微瞪大了眼睛,震怒不已。
沈国祥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爹……”沈如玉张了张嘴,泪水狂涌而出。
“张霁!”
沈宁低吼出声。
张霁看向站在光里的沈家人,皱了皱眉,暗骂黑甲卫苏统领是个玩忽职守的,竟放了这么一群狗东西进来,实在是恼人得很。
“去死。”
沈宁执枪,直接冲了进去,枪挽狂花势如长虹,直奔张霁而去。
张霁冷笑,年纪虽大却还算是矫健,躲掉了沈宁的枪法,并且躲过破云枪直接蛮力抢走。
“小废物,真把自己当成东西了?”
随即,脸色大变,直接沈宁忽而近身,抽出腰封里的匕首,一匕首扎进了张霁的肩胛骨。
她自知不敌,故意露出破绽让张霁疏忽,这近战的匕首才是重中之重。
张霁身体内力涌动,这一匕首沈宁用猛了力,却不能完全地贯穿肩胛骨。
张霁握住了沈宁的手腕,死死地掐着,劲道之狠,快要把沈宁的手掐碎,沈宁依旧发狠地看着他。
倏地,沈国山腾空而起,跃到了张霁的身后。
一脚踹到张霁的身上。
“咔嚓!”
张霁的肩胛骨被沈宁的匕首贯穿。
他反手枯骨掌打向沈国山。
沈宁拽着张霁的头发,近乎连着整张头皮都要拔起来的灼热,直接让张霁的头撞到了旁侧的桌角。
“轰!”张霁犹如愤怒的野兽施展出浑身的力量冲向沈宁。
他的宗师之力对沈宁有灼烧割裂的痛。
但沈宁丝毫不在乎,任由双手被割裂,血液流出。
拽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桌上。
他趁沈宁在暴怒之中,聚集内力,汇为枯骨一掌,正欲打向沈宁的太阳穴。
沈国山接下了这一掌。
他的内力,像是燎原之火。
一代宗师,不容小觑。
沈国祥立即出现,共同承受内力灼烧。
然后,一个又一个沈家人,一同出手,无惧此等痛。
沈如玉照顾了下父亲,便也来到张霁身边,不怕张霁的内力反噬,掏出匕首,扎进张霁的身体,哪怕她的力量只能扎破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