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皇帝走到了三皇子的身边。
燕长玉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面朝百官和百姓。
麻袋罩着他的头。
元和皇帝叹了口气。
“死后记得忏悔自己的罪业,来生做个积德行善的好人吧。”
“苏统领,摘下他的头套。”
黑甲卫首领听命,当即上前把头套摘了。
显露在众人视野之中的,赫然是昔日三皇子燕长玉的一张脸。
燕长玉眼睛通红,蓄满了泪水,他瞪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沦落至此。
父皇分明允诺了他,会保他周全,又怎会亲自把他推到断头台。
那可是他的血亲父亲啊。
怎能拿他祭天!
燕长玉的嘴被堵着,身体遭到束缚。
不得动弹,也不能说话。
泪水顺着眼眶往下流,悲愤交加的他,看向了大雪的尽头,婢女扶着九公主燕月璃出现。
燕月璃仿若遗世独立谪仙人,超然脱俗的气质,清冷如月。
她淡淡地看着皇兄,平静像波澜不惊的海面,又好似一抔雪。
“呜,呜。”他想要说话,说不了。
“咔嚓。”
元和皇帝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临死的那一刻,燕长玉死死地瞪着燕月璃。
他发红的目光,恨不得化作跗骨之蛆缠绕在燕月璃的身上,生生世世。
鲜血溅在了明黄的龙袍之上。
元和皇帝头戴冠冕,却像是索命的无常。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身首异处不完整的儿子。
心脏,痛了一下。
“公主……回去吧。”
燕月璃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转身,背对着血腥离开了沂园。
“公主,牢狱阴森,沂园血腥,公主何必多跑两趟呢。”婢女拧巴难以纾解。
燕月璃轻咳几声,长叹了口气。
她抬手触摸着飘扬的雪,说:“前往牢狱,是想打听虚实,今日是送燕长玉最后一程,日后,要开启新的日子了,多好。”
“我们公主现在愈来愈好了,日后找个好驸马,过着温馨的日子,想想就开心呢。”
“不要驸马,不要温馨。”
燕月璃脚步顿住。
婢女茫然地看向她,“那公主……要什么呢?”
“要这大燕风调雨顺,河清海晏,要这曜日之下,魑魅魍魉都燃为灰烬。”
燕月璃话音才落,便用力地攥着婢女的腕部,脸色隐隐发白渗出了汗珠。
她直视着婢女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以病弱之躯,熬过那些寒冬酷暑,活到今日,眼见曙光阒然骤降,不是为了找驸马的!”
婢女从未见过这般认真严肃的公主,温婉羸弱的外衣之下,是血肉之躯和意志铸成的钢铁。
大雪还在下。
婢女的内心,深受震撼。
……
沂园,长风细雪,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沈将军,请——”
陈喜亲自请沈宁去了御书房。
“有劳公公了。”沈宁微笑。
陈喜多看了沈宁一眼。
抛开世俗的万般事不谈,他很喜欢沈宁这个孩子。
他看得出,沈宁是打心底里把他这阉人当正常人来对待的。
但沈宁锋芒毕露,过刚易折。
一心求道的正义之人多半会死在路上,路的尽头大雾起兮则是空无一人。
御书房,一炉龙涎香,一碗安神汤,窗外雪漫青阶,沈宁正襟危坐,等待着姗姗来迟的元和皇帝。
元和皇帝来时,沈宁立即跪地叩见。
“起来吧,听说你受了枯骨掌,那安神汤里加了些清火疗伤的药材,对你多有裨益。”
元和皇帝行至御桌前,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安神汤,“怎么不喝?”
“圣上没来,末将不敢。”
“是吗……?”元和皇帝的指腹摩挲着陈喜递来的茶杯,“朕怎么觉得,普天之下,没有你沈宁沈将军不敢的事?”
沈宁再次跪地。
“沈卿何须一惊一乍,倒无了沈家风骨,喝汤吧。”
元和皇帝狭长的眼睛闪过了精芒,就这样看着沈宁,等待她喝汤,仿若在等她喝一碗砒霜。
“安神汤里还放了鸩毒。”
沈宁端起黄瓷碗时,桌案前便传来了元和皇帝的话。
她抬起眼皮,看向了大燕国主。
元和皇帝不显山不露水地笑,“沈宁啊沈宁,朕一下死了两个儿子,你不得陪葬吗?只要你喝下这碗安神汤,恩怨两清,一笔勾销。”
“皇上。”
沈宁从袖衫里,取出了一封信。
她让陈喜递给了元和皇帝。
信封无题。
元和皇帝的脑海里,有千千万万种的猜测。
悔过之书。
求情之信。
大宗师提笔。
沈国山之字。
但拆开信笺,看到内容,竟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