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不得胡闹!”沈国山蹙眉,沉声喝道。
“我胡闹,是我胡闹,这个家里从来由不得我做主,我头发都白了,难道也不能做一回主?凡事你们都要压在我的头上,我有时也想不通,爹娘既生了你们两个,一文一武两天下,何苦再多生一个不中用的我?”
沈国海满眼通红,多年积攒的委屈,宣泄而出。
沈如玉两姊妹看着父亲,心里沉甸甸的万般不舒服,暗怪自己不够出色,无法成为父亲的骄傲。
沈国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望向三弟委屈又愤怒的赤红眼睛,似也知晓是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
他和沈国山心里都门清。
这个家里,文武双绝,最有天赋之人,应是这老三才对。
奈何都被父亲暗下狠手给废了。
龙座上。
元和皇帝不易察觉地扫了眼沈家的区域范围。
仿佛对沈家的分裂和争执,早便了如指掌。
若非胸有成竹,他自不会赏麒麟军兵权给这在武学兵道方面一无是处的沈从武。
第270章 等我回府,定叫佛祖饶恕不了你
沈从武一旦掌权,起了野心,自不服沈宁的家主之位。
而沈国海这个人,过于自私自利,只在乎自己,亦无远见,更难承受。
上京沈家三房,将不得安宁,唯有各自去攀附皇权。
沈如玉乃九皇子的未婚妻。
沈从武是太子的幕僚。
至于沈宁——
则是当今皇上青睐的人。
一个家族里,人才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元和皇帝敛起了笑意,怡然自得,心情舒畅,远远地望着黑着一张老脸愤懑不已似要吃人的沈国海。
“国海。”
沈国祥心中有愧,低喊出声,悄然间酝酿了会儿措辞,刚要道一声不是,就见老三瞪了过来,咋咋呼呼,哼哧哼哧如长不大的小孩般。
“沈国祥,你会后悔的。”沈国海道:“等我回府,佛祖饶恕不了你。”
沈国祥:“………”
瞅着沈国海正儿八经的神情,他当真是怀疑自己的这位三弟,脑子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思及此,沈国祥忽然顿住,脑子猛地抽搐。
他倒是忘了。
老三年轻的时候,在雪女城遭受了莫大的屈辱。
被沈国山带回来后,脑子就不大好使了,性情也是大变特变。
有时能几个月把自己关在房间几个月都不说一句话。
有时乖戾狂躁,路过的狗都想活生生地掐死。
每当夜幕降临,就会独自躲在房中哭。
再后来,有了佛祖作为信仰,方才缓和许多。
沈国祥叹了口气。
“国海。”
“干嘛?”
沈国海瞪了过去。
少来。
又想教训他?
他已非当年会被长兄二哥文武双打的小子了。
“是大哥的不是,情急之下讲了些伤人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若在以前,沈国祥的性子照样不羁,会跟沈国海碰到地。
但年纪大了,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三兄弟都已不如青葱岁月的蓬勃朝气了,一个个顶着华发,脸上都长满了褶子,既是长兄如父,他只能多担待担待了。
更何况如今还是多事之秋,沈家看似开国元老的勋贵,却似风雨飘零中的浮萍,切不可行将踏错。
“末将沈从武,叩谢圣上隆恩,有生之年,竭尽全力,定不负”
圣上所望!”
沈从武匍匐在地上,拔高了声音大喊。
元和皇帝笑着让他起身。
太子、三皇子以及文武百官,列国使臣,纷纷举杯祝贺。
与此同时——
鹿台旁侧不远处的凤栖宫内,蓝连枝腹部的伤已被包扎好了。
“如何?”
沈宁着急地问向御医。
御医回道:“沈将军安心,永安公主并未伤及要害,但公主前不久在北幽就落下了伤,身体原就虚弱,因而这一箭对她来说,还需卧病在床休养三个月,而且……”
“而且什么?”
沈宁近乎是脱口而出地追问。
见御医面露纠结之色,似有难言之隐般。
沈宁的心陡然间就落到了谷底。
她明白了御医的意思,便起身道:“赵御医,劳烦你随本将出来一趟。”
“将军。”
蓝连枝无力抬起的手,握住了沈宁的袖衫一角。
沈宁脚步顿住。
“赵御医,无妨,你且说来后续之话,我承受得住。”蓝连枝微笑。
赵御医下意识地看向了沈宁,见沈宁点了点头,方才拢手低头道:“永安公主,此生恐不能怀有身孕了。”
沈宁的心骤然就沉到了谷底去,眼瞳倏然紧缩,眸光骤然颤动了好几下,似有彻骨的凉气弥漫到了指尖,再由此冰封蔓延冻住了她的全身,怔愣了好半晌,直到以缓慢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红,双手也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手背爆起了一条条青灰色的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