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这番话,是在试探沈宁的口风。
皇家那边,牵扯太多,势必不能查下去。
而云初也好,云骁勇也罢,都是他的骨肉血亲。
云骁勇挪动着膝盖,扭头看向了沈宁和陈琼,“二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做了这等错事,我知道说再多都没什么用,但还请二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琼,你怎么说?”沈宁问道。
“都听将军的。”
“好。”
沈宁看向了云骁勇,“云二爷,起来说话,我问你,许管事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我真不知道许管事为何会上吊自杀。”
“那便好。”
沈宁面朝定国公和燕老太君,作揖道:“二位,这一件事,显然二爷和云初小弟都是被人利用了,但事关两堂学生,总得交到府尹那里去走个流程,再随便结案便好了。”
云初侧目,疑惑地看着沈宁。
他还以为,沈宁会借此大做文章,不把他弄得遗臭万年,不肯罢休。
沈宁这样的做法,是在云初的意料之外。
云骁勇大喜。
沈宁缓缓地垂下了眼睫,掩去了眸底锋利的暗光。
“那便如沈将军所说去做吧,但你们二人,难辞其咎,纵然沈将军和陈家小姐愿意放过你们,我也不会,到了府邸,都去领罚吧。”燕老太君冷嗤道。
事情,因此告一段落。
初步结果,还是许管事畏罪自杀。
但还需要府尹进一步的审查。
“阿姐。”
云初刚要去拉云挽歌的袖子,却见云挽歌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便漠然疏离地走了,云初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给撕裂开般的疼痛。
云挽歌走到沈宁和陈琼的身边,惭愧地低下了头,“沈将军,抱歉,是我没教好他。”
“列阵之时,云小姐关键时刻的相助,不亚于雪中送炭了,云小姐不必说抱歉。”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了眼,俱是有种时过境迁的唏嘘复杂。
遥想当年,二人把酒言欢,雪中列阵,是何等的默契。
楚夜抚琴的时候,她们一个舞刀,一个玩枪,好是恣意潇洒。
每每见面都没有多余的礼数,沈宁总是会勾着她的肩膀,亲昵地喊“小歌儿”。
她则会说一句“阿宁”。
数年过去再见面,没有闲话家常,只有生疏的沈将军与云小姐罢了。
沈宁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和陈琼走了出去。
陈琼不经意地说:“将军方才,让我想到了四个字。”
“什么字?”
“余情未了。”
“?”
沈宁瞪了眼陈琼,却见陈琼撇着嘴耸耸肩。
云挽歌望着湮灭在风雪的两道身影,驻足停留了很久。
身后,云初走来,低声道:“阿姐,我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我。”云挽歌道:“你从小都是我教导的,确实是我没教好你,回到府中,你不必受罚,我会代你领罚,然后在宗祠自省三天,不进滴油米粒。”
“不要。”云初慌了,“阿姐,不要,是我的错,与阿姐无关。”
“你若多说一句,我所受的惩罚便增加一倍,直到府邸的棍棒把我打死。”云挽歌面容刚毅冷峻。
云初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不敢道出一个字,只得红着眼流着泪,满目痛楚地望着坚毅的云挽歌。
云挽歌临走前,多看了眼沈宁的方向,奈何风雪之中,已经没有了那两人的身影。
……
回到红梅园的路上,陈琼淡声道:“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了?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若群狼的目标只有沈宁,沈宁确实会念及旧情,以及国公府的颜面,就此敷衍扫过。
但狼兽们,要害的是两堂学生,以沈宁的性子,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琼酸溜溜地说:“云家挽歌的魅力,就这般大?”
思来想去,就只找到这么云挽歌的原因。
“胡思乱想什么?”沈宁停下了双足,轻声道:“松弛有度,放出的长线,才能钓出大鱼。”
“你的意思是?”
“既有人想装蠢卖傻糊弄过关,那就让他掉以轻心,再抽筋剥骨,不是更好?”
沈宁浅浅一笑,瓷白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叫陈琼晃了神。
……
却说云骁勇离开人群之后,立即收起了脸上惟妙惟肖的表情,满是阴沉之色。
他饮着茶,自言自语道:
“得让府尹早些结案才是,不过那沈宁,我当真是高看她了,还以为有两把刷子,没想到,就是个半桶子水。”
他故意把太子、皇子、公主都拉一个遍,就是不肯沈宁和国公府去彻查。
国公府的人都知道他云骁勇是个藏不住事的,没脑子的,殊不知,他云骁勇自诩聪明如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