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由大宗师负责,那朕的心也能安下去了,也好,以她们的状态,确实需要静养。”
元和皇帝回完大宗师的话,对着后方牺牲者们的遗体,颤声道:“孩子们,英雄们,归家了,朕来接你们归家了。”
归家的那天,是他们的葬礼。
满街都是两街百姓们洒出来的纸钱。
士兵、学生的亲人们,包括了甄家的甄夫人,都默默流泪跟上。
牺牲者的尸体们,原是不明的,是君光耀、陈琼、沈宁这些人一个一个去分辨出来的。
还有部分人,因为太过于血肉模糊,以及许多的残肢断骸,纵使君光耀这些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至于麒麟军第三十九军,是沈宁接触的最多,陈琼次之,几乎是她们两个人找出来的。
她们并不害怕。
她们只觉得万分难过。
牺牲在北幽的英雄们,葬在了距离皇陵最近的东墓园。
是元和皇帝看着他们下葬的。
每葬下一个,元和皇帝便会亲自喊出他们的名字,道出他们的功勋。
这份功勋,会送到很遥远的地方。
那是……他们的故乡。
远到要下个月,才能送达。
因而,在他们死后的第二个月,光宗耀祖,荣归故里了。
“沈将军。”
甄远下葬后,甄夫人身穿丧服,由丫鬟搀扶着走到了沈宁的面前。
沈宁数年前见过甄夫人一面,亦是认得出,当即扶住了甄夫人,“甄夫人,很抱歉。”
“你不必说抱歉。”甄夫人道:“你也不该抱歉。”
沈宁抿着唇,眼睛微红。
“将军,我想问你,我儿在战场上,是怎样的英姿?”
“他是第一批冲进城楼厮杀的人,就算身上被砍断了骨头,刺穿了脏腑,他也没有倒下。”沈宁哽咽地道:“他是倒在了自己的兵刃上,他的剑贯穿了自己,也贯穿了敌人,最后把敌人活活的压死。他杀了八个叛军,他很英勇,他说他最喜爱夫人您了,特别是您做的饭菜,最是好吃。”
甄夫人泪流满面,唇角却是竭力地往上扯着,“好,好,好啊,我儿真好啊!长大了,孩子真的长大了,都能上战场杀敌保护百姓了。”
“等到日后,我便要去北幽定居,我要亲眼看着被我儿保护的那些人,生活得无忧无虑。”
“沈将军,你不必逢人便说抱歉,局是死局,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破局啊,不管怎么做,都不能两全。”
“感谢沈将军,圆我儿的英雄梦。”
甄夫人低下了头,弯下了腰,沈宁连忙将其扶住,“甄夫人,这可使不得,会折煞阿宁的。”
“使得。”甄夫人擦了擦泪,虚弱地道:“将军,你使得。”
沈宁强忍的情绪,在甄夫人的三言两语之下,化作了泪水汹涌而出。
局是死局,如何两全?
她何曾不想两全。
她两全不了!
当然,亦有一部分人,虽不敢明说,但看向沈宁的眼神,多有怨怪。
沈宁对此,便是低下了一次又一次的头。
没有不服,唯有虔诚。
这是她应当的。
因为她是麒麟行军的主将——沈宁!
“尊上。”追风有些于心不忍,远远地望着,对沈大宗师说:“不去帮下将军吗?你若说话,她不必次次低头。”
“不必了,那是她愿意的,此时所谓的帮忙,只会让她良心不安。”男人深邃的眸子映着虚弱了几分的她。
有心疼之色。
更多的却是敬重。
敬重她为将的态度。
敬重她的良心。
追风闻言,肃然起敬,打了下自己的嘴,“是属下失言了。”
他想了想,若是逐电死了的话,他也会心甘情愿给逐电父母低头的。
如此思考,瞬间豁然开朗,只可怜那逐电不知追风心中所想,只觉得追风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沉痛,莫不是要对他这个大兄弟下手,那可真是造孽。
后半夜,东墓园,沈宁送走了许多人。
陈琼拿着温热的水过来,“喝一点儿吧。”
“没事。”
沈宁摇摇头。
陈琼固执的把水放在沈宁的唇边,倔强地道:“喝——”
沈宁只得喝了口水。
陈琼说:“宋校尉他们是为我而死的,我看的出来,以前我去麒麟军的时候,他们多是不服我,宋校尉虽会给我好脸色,但跟对你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他们很在乎你,和你出来执行任务,他们也是相当的高兴。或许,已故的燕京学生们,有许多是不喜你的,但我相信,在他们临死前的那一刻,你是他们心目中唯一的将军。因而,他们不在了,我要代他们照顾好你。”
沈宁看了眼她,“你该照顾好你自己,又不是铁打的身子,中了那么多箭,回去后好好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