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寒哑然。
“多一份小心,总归是好的。”沈宁浅声道。
“别担心,暗部会保住他,也会封锁姜族后人出世的消息。”
“好。”沈宁点点头。
东方寒摸了摸下巴,左看看沈宁,又看看大宗师,总觉得这俩人的交流太过于自然和默契了。
但大宗师方才要医治的时候,沈宁刻意把手抽回。
莫不是心里还有那顾景南?
他着实想不通。
顾景南何德何能,能让沈宁、永安公主两位女子倾心相付,还能得到江灵珠的青睐。
这便也罢了,沈、蓝二人,如今更是生死之交,不见半分明争暗斗。
……
沈宁并不知东方寒的心中所想,只觉得此人神情怪异,让人头皮发麻。
随后,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孩们的身上。
她尝试着打开了第一个牢笼。
食同族之血的“浊气”,会让人变得如野兽般,闻到人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去啃咬。
君光耀等人依旧警惕着,生怕会出变故。
而让他们松了口气的是,从第一个被打开的牢笼里走出的女孩们,都没上来失控扑咬的迹象。
随后,更多的牢笼被打开。
越来越多的女孩们从里面走了出来。
直到最后——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
跪地之声,此起彼伏,如烟花炮竹绽开般,响彻于北幽地下宫殿般的密室里、
她们跪在地上,眼睛通红地看着东方寒、沈宁、燕云澈这些人。
“诸位的救命之恩,我卿银环,此生必然做牛做马,涌泉报之。”
“我祝霄白,被抓已有半年之久,吃遍世上苦,瘦得不成人形,还好,还好,还好苍天有眼,让诸位恩公救下我们,让我们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
更多的人哽咽出声。
更多的人泣不成声。
还有那么一个人,略显的奇怪。
沈宁注意到了东南角的那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沈宁问道。
此人的表情,很是古怪。
沈宁当下警惕,目光锐利地盯着此人看。
“我叫铁蛋。”
“?”
铁蛋哭着说:“我是个男孩,是我那日一时兴趣,穿了妹妹的衣裳,被我爹罚跪不说,还用竹条抽我,说我日后不是大丈夫,是给家里丢脸的东西。”
于是乎。
他一气之下,便要离家出走。
他那老子,倒也是个脾气烈的,颤着手怒指他让他滚。
滚了就再也不要回这个家。
铁蛋离家三日,就已饥肠辘辘,怀念母亲做的饭,寻思着挨顿打受冷眼也没什么,好过饿死吧。
而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就被人套走,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很久很久。
直到前不久送来北幽,被验出了男儿身。
但给他验身的人怕耽误事,索性睁眼闭眼当没看到,送进了密室里。
然后日复一日的喝人血。
那血的味道,他现在想起来都想吐,都要毛骨悚然。
众人听得铁蛋的故事,那叫个惊奇。
“你很快就能回家了。”沈宁安慰道。
“我不要回家。”铁蛋忽而眼睛发红,狠戾地道:“我既已离家这么久,出了这么多的苦头,就要混个人样出来,而且,我要报了此身之仇堂堂正正地回去。”
“有血性,是男子汉。”沈宁赞赏地点点头,但话锋一转,又道:“报仇与回家,并不是对立的,你可以同时并行,为何非要选出一个而丢下另一个?想家了,就回家吧。”
铁蛋闻言,微微一怔,泪水汇满了眼眶,旋即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
“让诸位大人见笑了。”铁蛋吸了吸鼻子,“作为男儿,不该哭的,很没出息。”
“人活在世,想笑便笑,想哭就哭,莫被世俗枷锁所束缚,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他年回首往昔,不觉有愧,便是最大的出息了。”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谁又说女儿当娇于温室,亦可顶天立地,纵马横刀。”
“因而,想做什么,由心出发,受国之律法所限。”
她看着铁蛋和这些人,一字一字地缓声说道。
铁蛋睁大眼睛看了沈宁好久,随即委屈万分,嚎啕大哭了起来。
恨不得把这些天的委屈都给哭个干干净净。
东方寒和部分东境军的部下,心底里好似有所触动般。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们生就就被教导有哭往肚子里吞,哪怕痛不欲生,也得强忍下去。
如今,却突然出现一个人,说着不一样的话。
让人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燕云澈在地下宫里晦暗不明的光线之中,凝望着沈宁的侧脸,面具下的唇角,不由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