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你是谁。”男人坐在沙发上,看似闲适的坐姿,却能于他挺直紧绷的背部看出他对于眼前小孩的警惕与提防。
“我叫霍言珩……您可以叫我珩珩。”
珩珩很诚实地回答了,他有些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绳子捆得他太紧了,非常疼。
听到这个不意外的回答,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翘起腿,往沙发上微仰。
他从桌下抽屉中取出一盒烟,点了一支。
书房内没开灯,厚重的窗帘拉着,只从边缘缝隙中泄出一丝微弱刺眼的光亮。
珩珩看到白色的烟雾像小蛇一样,在男人的脸孔上蜿蜒爬行。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珩珩,目光穿透力非常强,仿佛要穿透眼前的脸孔,找到另一个人的踪迹。
手上的烟燃烧殆尽,暗红色火星烧到男人指尖,他面不改色地将指腹用烟头缓缓捻灭了,丢进烟灰缸。
“有意思。”男人淡淡笑了笑。
一小时后,珩珩被带到了一家整容医院。
男人拎着他走进医院,挂了最知名的专家号,一路上医生护士和路人纷纷回头盯着这组奇怪的组合,回头率百分之二百。
“他们长得好像哦。”
“一看就是父子!”
“基因真好。”
珩珩小心翼翼抬起眼睛去看,他看到叔叔的脸色很差。
他不是傻子,从刚才叔叔的态度可以看出,叔叔非常不喜欢他。
否则,不可能用绳子把他捆起来。
珩珩想解释自己的来历,但以往向来逻辑清晰、语句通顺条理的他,也没有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反而令事情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珩珩磕磕巴巴地说完了之后,满怀期待地去看男人,结果男人望着他的眼神更冷。
“你是想问,这个小孩有没有整容痕迹?”
整容医生像看2B一样看着眼前的成年男人。
看着挺帅一男的,怎么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医生咳嗽了一下,推推眼镜,善意提醒:“精神病院出门右拐五百米。”
我们这里是整形医院,不收傻子。
“您的意思是,他并没有整过容。”男人却并不生气,准确抓住医生话中的重点。
医生很无奈:“这一点就算不是医生也看得出来吧,哪家医院给未成年做整形?而且你自己上手摸摸就知道了……”
说着,医生带上手套,手从小男孩的额头,眉骨,鼻梁,一直捋到下颌。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模样非常精致,眼睛大大的,乌黑朦胧;皮肤白嫩水灵,细看其软嘟嘟的脸颊,还能在阳光照耀下看到上面像水蜜桃表皮一样软软的细小绒毛。
额上一点小小的朱砂痣,更是点睛之笔。
做完这一切后,又点了点头,忍不住摸了摸小男孩毛绒绒的脑袋。
“长这么漂亮的小孩子的确很少见。”
但你说他是整容过就过分了啊。
是个成年人都问不出这么脑残的问题。
“会不会是侏儒装小孩?”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小男孩脸上看一眼,仿佛小男孩脸上有什么令他非常忌惮的东西。
医生看着他,缓缓摘下了眼镜:“那不可能。你家孩子没别的问题,就是有点瘦,最近是不是生病了?得好好补补。”
“……”
**
如果某天你在家看到一个长相与你四岁时一模一样的小孩,会怎么办?
在看到那个踩在椅子上,冲着冰箱顶层伸出小手的孩子时,霍言珩以为那是他的梦。
但小男孩落在臂弯里的重量是那么真实,梦境不可能这么真。
就算像,但绝不可能会这么像。
回到家后,霍言珩从照片册中翻出了一张老照片,那是他的‘家庭’唯一一张合照。四个人都在。
奶奶,父亲,他。
还有那个女人。
霍言珩的目光淡淡落在最右侧,在父亲身侧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年轻女人,只不过脸部被抠掉了。
这是霍言珩自己四岁时的照片。
脑海中出现那小男孩的长相,霍言珩眉头紧锁,望着照片上幼时的自己。
——岂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像’,不可能这么像。
霍言珩下意识抚上光滑的额心。
尤其是那颗朱砂痣,无可复制。
但他清晰地记得,那时的霍言珩整日被生母身上传来的阴郁和恶意所包裹着,天天在这种生活中苟延残喘,怎么可能有如这个小男孩一般纯净的双眼。
因为常年被母亲虐待,他甚至不喜欢说话,偶尔父亲回来,见他不说话也不说什么,只摸摸他的头,让他好好学习。
而在父亲走后,迎接他的将是来自母亲的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