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宁是昨半夜独自回的。
她头发是散的,衣服有些皱,面色却有种红润,只说照顾喝醉的太子,要沐浴。
随宁明儿就要走,嬷嬷不疑她的话,让人备热水,去为她找了干净衣服,等回来见到她避退了所有丫鬟,还有些奇怪,直到看到她胸前腰间的青紫,嬷嬷才惊恐地猜到她发生了什么。
但随宁只是坐在浴桶里,什么也没说。
那时的她有些脱力。
出建京这条路是条宽敞官道,路好走,两天后走速度快的水路,一走走半个月,再转半个月陆路,便到了殳州。
后头侍卫训练有素,不急不缓跟着,嬷嬷压着声音问:“真的不用告诉太子殿下吗?他至少能给姑娘出个主意。”
随宁指腹摩挲着药瓶,她乌黑头发被束带轻束住,披在身后,温婉简约的梳妆,又被她气质衬得清丽高贵。
“我没有事瞒着表哥,”她开口,“嬷嬷知道的。”
不该发生的错事,也不值得被记忆。
……
楚及徽和沉王许是有了什么约定,他去见过沉王后,也没回到马车旁,只骑着马到她前面,一路慢慢送他们到驿站。
等他傍晚要折回,他想再看看随宁时,嬷嬷又轻嘘一下,示意随宁睡着了。
楚及徽拂开车帘一角,就见一丝昏黄日光透过窗幔,照在她乌黑发丝上,她蜷缩着身子睡在马车小几旁,温和白皙的面容半掩在素净毯子下,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的眼睛生得最好,眉目含情又温温和和,很好欺负样,一闭起来,反倒更显柔弱。
若是平时,楚及徽要么进马车等随宁醒来,要么抱她进驿站休息。但这里不是东宫地盘,为她名声要顾及旁人目光,那些事不是随意做的。
“她昨夜没睡好?”楚及徽问,“罢了,让她先歇着,歇醒了再叫她进去,我该走了。”
现在不是寒冬腊月,晚上虽凉却也不会极寒,但马车终究比床硬,进驿站客房比马车舒服。
嬷嬷没敢答昨晚上的事,连忙问:“太子要走吗?不叫醒姑娘?现在不见,以后就再难见着了。”
楚及徽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随宁被他们两个说话声吵醒,她正睁着朦胧双眼,像她自己养的兔子。
她似乎还不知道他要走了。
他沉默了很久,安抚道:“随宁,日后自己要小心行事,我给你备的侍卫能带就带上,继续睡吧,等表哥以后接你回来。”
第50章
一句表哥日后接你回来, 表明的是太子的态度。
他和沉王的合作是暂时的。
随宁柔弱的双眸轻抬起,她乌黑长发铺着瘦弱肩膀,一身宫装衬出少女颜色,纤细窈窕, 姑娘家眼神里无意的祈求让她像朵脱离他便无法生存的菟丝花, 也让这场分离变得极其困难起来。
楚及徽没再说什么,伸手慢慢摸了摸她的脸, 让她不用担心没有他。
她这样的眼神, 要他花很大力气才能拒绝,但有时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不存在,面对她便什么也拒绝不了。
他的表妹, 离开他的日子最长只有半年,那半年后她身子就变得很差, 若她下一次回来, 还会不会更差, 没人知道。
但如果留她在建京,赌的是她的命。
当夜色逐渐笼罩驿站, 楚及徽还牵马站在驿站外,看着随宁的马车。
隐在深色中的男人站得笔挺,如树高大, 看不清神色。
直到带来的侍卫催楚及徽该回去, 他才慢慢应了一声, 骑上了马。
他回了几次头,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才突然甩鞭驾马飞奔离去, 侍卫紧随其后,知道太子殿下今天不痛快。
这一别, 他们表兄妹两个人的消息,便只能从别人口中知道。
马蹄声伴随沙沙作响的风声消失在寂静夜晚,扬起沉沙落回地上,被凉风拂平痕迹。
太子走了。
嬷嬷出去了一趟,她从厨房为随宁端了饭菜回来,才拂帘,就看见琉璃灯光下,随宁孤单倚着马车车壁,托着脑袋,正透过窗幔看天空寂寥月。
随宁许是有些凉,身上披着灰白绒毯,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着实招人疼爱。
嬷嬷只轻轻把饭菜先放里面,让随宁吃点东西,出去外面拿件衣服。
太子这一走,随宁就真的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谁这时候都不会好受。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随宁其实没什么事。
她会累成这样,只是昨夜太子的东西全留在她身边里,又深又里,难弄出来,让她有些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