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哄随宁,随宁也只是轻轻颔首,不多问,道:“我来找表哥喝茶,先进去了。”
老太监想拦她一下,又想起他们表兄妹关系非常人能比,正好太子回来时神色淡淡她可以劝劝,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随宁进到寝宫时,就察觉到殿内没有一个伺候的宫人,她慢慢把茶叶匣放在檀木几上,纤指轻拂帘走进内室,也没见到太子。
竖立屏风隔绝视线,里面的楚及徽在沐浴,他耳朵灵,撑着头听得到有人走进来,只不悦道不想死就给孤滚。
随宁脚步一顿,有一瞬间像回到了前世她被禁足前的那一刻。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用这么淡漠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她身子为什么差,随宁其实心中有数,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前世太子失势,一直有一伙人在追杀随宁,随宁不知道这伙人到底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怨,但她清楚萧家在外做不到那么大手笔。
可随宁如今仍身在东宫,太子舍人有权查东宫人员调动,想对她下手,比在外面简单得多。
萧玉没犯大错,只要她真得太子喜欢,就算她惹恼了太子,恐怕哪天太子也会放下脸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她吵吵闹闹。
但太子若亲自查到萧家暗害他表妹这具孱弱的身子,那便不一样。
能害她,便也能害他,再愚笨的人也该清楚这种人不能留。
宽敞大殿寂静无声,楚及徽要人出去,随宁便也轻嗯了一声。
她这轻轻的一应,倒把楚及徽惊得站了起来。
第31章
随宁小时候待得最多的地方, 除了自己闺房之外,便是太子的寝殿和书房。
他这地方诸如哪扇窗子哪里被笔描过,花瓶底下藏着什么宫人不知道的细节,她都了如指掌, 三天两头来寻他更是常事。
但近些日子她身子不好, 每回都是楚及徽去她那边。
楚及徽活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吼过随宁,听到她轻声应着是要出去, 连忙先喊了句等等。
只不过这句话一喊出来, 又不知是让她等什么。
他们关系亲近到能坐在屏风外椅子上等对方换衣服,但不代表楚及徽能接受自己在娇滴滴表妹面前沐浴。
他受随宁崇拜,从不会在她面前露窘态。
楚及徽慢慢坐回浴桶之中, 也没乱动,只咳嗽一声, 道:“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以为是有太监进来, 我吩咐过他们不得传召不准进来。”
水波荡漾的声音在这时候多有尴尬, 他语气便比刚才要弱了许多,显然是怕自己刚才不悦的话惹随宁不高兴。
强势如太子, 有时遇到自己表妹也会被戳破气势。
随宁站在原地,她手指轻捏住帕子,道:“我那边新来了茶叶, 想与你一起喝, 但你最近忙, 我不想你来来回回疲累,实在没想惊扰表哥, 茶叶我给你放桌上, 就先回去了。”
“等下,”楚及徽叫住了她, “我也好几天没见你了,你在外头等我,我待会儿就出去。”
他说完这话也没个动静,明显是没好意思再起来,在等随宁先离开。
她轻道:“那我先出去了。”
随宁小时候被他带大,从小就是他身边著名的跟屁虫,幼时的男女有别区分没那么大,他们又从来没有分开过,也导致他们关系一如那时的亲密。
除了随宁喜欢他,什么都没变。
太子这边有引山泉水,用来泡茶叶却正是合适。
但随宁没做什么,只坐到太子平日看书的摇椅上,拿起他放在边上的一本书,正想看他这本前史等他出来,书里便有纸张掉落在她怀里。
随宁一顿,细白手指捡起来,扫过一眼,便看出纸上记的是一人行程。
纸上虽未标属此人是谁,可上面频繁写着在贵嬷嬷院子用膳,随宁也能看出人是自己。
空荡荡的宫殿适合有人热热闹闹在里头说话,所谓人气。
但随宁不是这种性子。
她慢慢靠着摇椅,把书轻轻放在胸口上,靠着干净颈枕,已经不会再产生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
只要没有萧玉在太子身边,宫里给随宁赐婚的圣旨又如约而至,到时候多得是人想成为她的表嫂。
他待她好,随宁也真心诚意想他好。
她只能尽全力抓住每一个机会改变她想改变的事。
等楚及徽穿好衣服出来,便见随宁在摇椅打着瞌睡,他又好笑又好气,笑她不见其他新鲜玩意眼睛里只看得到书,气她春寒料峭能在这种地方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