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也不敢去看楚及徽的脸,只连忙上前跪在地上给随宁把脉,诊了好几次才让小童去煎解毒汤,心惊胆战地开口:“小姐在外面见了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怎会有中毒之脉?”
关于中毒这事,随宁去年回随家时就栽过一次,至今没查出来原因。
很长一段时间里楚及徽都不允许她吃外面的东西,等她身体看起来康健,她又爱馋,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
旁边丫鬟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倒是知道自己主子难受说不出话,低着头一一道来随宁今天见过的人,但她中途又壮着胆子去瞥一眼楚及徽脸色,特地强调说了一句随宁送萧玉母亲的途中吃了两口东西。
她便是明晃晃地在怀疑萧家,暗指随宁得宠,萧家看不过去,所以萧玉娘做了什么。
周遭的空气紧压着人头不敢抬起,萧玉和太子,随宁和太子,都是东宫里不敢放到明面上说的人。
“去把萧夫人带过来。”楚及徽淡声道。
只有虚弱的随宁咳嗽一声,她慢慢按住楚及徽的手,柔弱道:“我没事,睡两天就好了,跟萧夫人没关系,你不要让萧小姐为难,我睡两天就好。”
确实和萧家没有关系,跟从前在随家一样,只要她想说想做想改变些什么,这具身体就会犯病。
是她太过逾越。
但她也知道话传到别人耳朵里,便是她爱极了太子,爱屋及乌到不愿破坏太子和萧家关系。
第17章
随宁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
她不与人争,不与人抢,嬷嬷说她容易吃亏,好友说她像个天上仙子,唯独太子是点着她的额头,也不揶揄她温吞性子,只告诉她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什么时候想要做什么,他给她撑腰。
但随宁想要的,是他坐上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随宁这一场病来势汹汹,一而再再而三发生这种事,别说是伺候随宁的丫鬟,就连太医想的都是随宁挡了别人的路被报复。
没人敢去揣测太子心意,他们光是听着太子慌乱哄随宁的语气就想这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善了。
相府和萧家当天晚上就得到消息,一听到她生病可能和自己有关,皆想起太子宠爱表妹那劲,立即派人来送了礼,想撇清关系。
相府小姐还想来看看她,被告知随宁身子不好一直在昏睡,不见客,只得无功而返,就连萧玉低调跟着父亲来一趟东宫,也没见到她。
随宁要养病,病好之前,所有人一概不得探望。
萧夫人被怀疑,萧玉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只觉随宁本来就是病殃殃的身子,如今发个烧就闹这么严重,不过是在大题小做,就为了让太子对萧家生不满。
等她听宫人议论随宁现在都能因病歇在太子寝宫,日后就算东宫进了其他新人,恐怕随宁两句话的功夫就能把太子从别人房里叫走,她们明摆着是在暗指萧玉,萧玉脸又被气红。
但这一件事闹得并不大,甚至于有人连随宁是中毒都不清楚,还以为她又是身子差,犯了老毛病。
知情的人却明白随宁是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让太子责怪旁人。
当年她在随家那一次就没查出什么,相府和萧家也没傻到下毒还把自己牵扯进去,太子是太子,可为了一个随宁无凭无据调查朝中官员,终究会让人抓把柄。
有人觉得她心太善良,太过为太子着想,但太子怎么想的,没人猜得到。
东宫查不出来随宁这毒是谁下的,但有人要害随宁,毋庸置疑。
相府那边知道了随宁说辞,因此又送来一箱珍惜药材,供她养身子用,萧府得到消息,紧随其后送来一柄双头玉如意,意为她祈福。
那时的随宁倚在床榻上,让人分别回赠一套汝窑烧出来的天青釉茶具和一座珊瑚盆景,权当此事掀过。
旁人想她当真是知书达礼,善气迎人。
但随宁心里想得最多的,只有她果然还是不能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那今年那最后几场雪,又要把萧玉困在东宫了。
太后寿宴的前三天,中午突然开始冷起来,天空飘起零零散散的小雪。
随宁上次吐血在太子那里养了一阵,身子好多了,便住回了自己屋子,她那时候倚在罗汉榻上打盹,丫鬟叫醒她,说外面突然下雪了,让她回床上歇着。
随宁开口道:“表哥回来了吗?”
丫鬟摇头,却埋怨道:“萧家那个反而又跟着爹来了,我还以为她前几天没来是没脸再来,哪知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居心不良。”
萧夫人几天前亲自过来一趟探望随宁,连连骂背后下毒之人居心叵测,想污蔑萧家对东宫的忠诚,又夸随宁这个小姐明事理,一眼就看破别人暗中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