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黑舍利子》。
姜稚妤高中时就看过在这部小说, 讲的是香港上世纪末一个黑-道家族由极盛到没落。
男主角是整个故事的戏眼。他出身高贵, 是家里长子备受宠爱, 内心却不认同家族所做的一切,他很早试着逃跑, 为了避免被家里人找到在码头搬货,被卷入仇家和家族的械斗之中被打断了腿。
之后他回家了, 成为了拄着拐杖的纨绔公子哥,每天声色犬马, 实际上在背后和站在家族对立面的政敌交易。最终是他导致了萧家的彻底倾灭。
这是一个悲剧人物,结局也并不好。
这样一个角色, 想演得生动讨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姜稚妤当时很喜欢这本书,群像,政治斗争,各种人设饱满复杂的角色在香港萧家这个舞台上出演着自己的故事。
“台词我全都背下了。”看姜稚妤翻阅起剧本,沈行昼紧张又认真的说。
姜稚妤:“你念念一下这段台词,我听听感觉和节奏。”
“好。”
沈行昼找了一下感觉,念完后又翻到自己一直没琢磨透的那几页问姜稚妤。
他一下子有种以前听姜稚妤给他说戏的感觉,姜稚妤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和平时不一样,整个人在发光。如果说她平时像一轮月亮远远挂在空中,那现在她活泛生动起来,没有那种遥远的距离感。
外面有人在敲门,试镜的时候到了。
室内摄影棚里,《黑舍利子》的导演、监制、编剧、制片人和投资人全部到场。
这么大的阵仗,有人心里嘀咕,张导或许是真心后悔了,想用演技来选出一个了。
闻修已经试过了。正在旁边等着看沈行昼。
第二个开始的,心理压力要更大一些。
沈行昼看了一眼姜稚妤,然后走到中间。他选择了男主断腿之后重回到萧家的那一段。
脑子里不断闪过姜稚妤刚才的话语。
屋内寂静的只剩下机器运行发出的细微声响。
“小玉……”沈行昼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端水,啪得一下摔倒在地上,他垂着脑袋,低声喊起佣人的名字。
只喊了一句他就停下,抬头看向镜头。
他的嗓音很沙哑,停顿和语速都恰当好处。实际上,沈行昼今天醒来后一直没喝水。
“我的腿怎么了?”
他语气压抑,目光也压抑,在监视器前和他对视都觉得阴沉沉的。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腿有问题,可还是询问了一遍。他的腿没了,他的未来,他的梦想和想要的一切都彻底毁了。
明明才十七岁,可人生的夏天就此结束。
沈行昼开口的瞬间,神态和气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面前没有任何人,可又仿佛真的站满了形形色色望着他的“家人”和佣人。
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无形的手攥紧。
工作人员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齿寒。
张白连紧紧盯着监视器,越贴越前;监制双手抱胸,目不转睛,神情凝重。
之前只觉得沈行昼的台词功底不错,但入戏太慢,也不是科班出身。现在却突然发现他一旦入戏了,感染力强到让周围所有人只能被强行拽进去感同身受。
沈行昼确实很“笨”。张白连想。
他无法准确的表演什么情绪和片段,只能靠着代入不断代入,直到把自己变成这个人。入戏慢是他的缺点,这也是他的天赋。
只是,张白连之前太急躁了。
着急的想从沈行昼身上看到他在《夜车》中被大众认可的原因,着急的想找到自己选择沈行昼的原因,只是不断的push。
张白连呆坐在原地。
编剧也就是原著老师激动起来,翻到一页剧本,问,“能再试试这一段吗?”他第一次见到沈行昼入戏的模样,有些震撼。明明也没用任何技巧,但就是感觉角色活了。
虽然入戏速度慢,但对电影来说,时间不是问题。
看着沈行昼接过剧本,准备起来。
闻修的脸色惨白,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轻蔑和稳操胜券。
只看个开头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而所有的制片人投资人都在,几乎无法挽回了。
他冷着脸,提前离开了摄影棚。
沈行昼又演了两段,中间遇到一些疑惑、不理解的地方,他把求助的眼神看向姜稚妤。
姜稚妤犹豫了几秒,觉得这是别人的地盘,当着其他导演的面会不会不太礼貌。结果张白连扭头出门了,把门拍得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