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周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温寂言不知杀了多少人,身上的气息已然不稳,她靠在他身上最能清楚察觉。
“俪贵妃在何处?”温寂言问远处的淑妃。
“方才偷溜了,我去将她擒回来!”淑妃驾马掉头。
此番跟随圣上微服出巡的官员擅长武艺的唯有温寂言与金然两人,显然刺客们深知这一点,尽数集中攻击这二人,杀死一个还有一个,似乎永远杀不尽。
漫长的厮杀持续不断。
黎婉最终撑不住悄悄睁开双眼,入目便是满地血淋淋,黄叶彻底染成血红,铺满山林。
她偷偷观察四周,刺客已经死得差不多,只是护卫们亦死伤惨重,情景实在令人不忍。“噗通”一声,近处的宣嘉帝终于耗尽体力从马上滚落。
整个人撞上山林低矮的岩石。
众黑衣人见此良机纷纷举起尖刀,身形迅疾直奔落马的宣嘉帝。
温寂言破开道路,一手扶住身前的少女,一剑挡在宣嘉帝身前,狼狈落地的宣嘉帝想要拽着温寂言的胳膊上马,一柄长刀朝他的头颅砍来,温寂言连忙调转方向将皇帝一掌推离——
手中剑与刺客的长刀锵哧撞响。
黎婉似感危险,本能地扭头,看见一只飞箭朝温寂言的胸膛破空而来!
尖锐的箭镞如同插了翅膀。
可是温寂言如今根本腾不出手去挡这支箭。
素来迟钝的少女头一回反应如此灵敏,她当机立断从男人怀里直起身子,义无反顾地紧紧护在他胸前,再度闭起双眼。
她想,她早就活不久了。
她才不怕呢。
□□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炸起,黎婉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旋转,刹那天旋地转,力道大到几乎将她甩出去,一只手紧紧按住她的腰。从未有过的心慌瞬间盈满心脏,她睁大眼睛看向周围,黑衣人正捂住脖颈倒在地上。
方向变了,马匹的朝向原本不是在这边!
那支直冲胸膛而来的箭岂非……
她脸色煞白,满眼通红地去摸男人的后背,慌乱得如同下一刻就要碎掉。
直到在温寂言背部摸到那支箭矢,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颤颤巍巍收回双手,望着满手黑色的鲜血,大脑一片空白。
温寂言中箭了。
“别乱摸,把你的手都弄脏了。”他低声安慰神情僵硬的少女,语调温柔得如同春日和风。
黑衣人们乘胜追击想要取下宣嘉帝性命,全部被已经中箭的温寂言一一挡下。
正在战况胶着之时,淑妃骑马而归,手里正掐着逃跑的俪贵妃脖颈,大喊:“尔等再不住手,我就让你们主子的亲闺女血溅当场!”
俪贵妃急着大喊:“住手都住手!本宫不能死!”
仅剩的黑衣人举棋不定,最终一个看似首领的人率先撤离,其余人跟随他刹那间消失在山林中。
混战结束。
宣嘉帝从地上捂着伤口爬起来,几乎失去全身的力气,虚弱道:“进城……找大夫先医温太傅……”
……
血腥味儿传遍千里,金雨山庄乱成一锅粥,满城的大夫都被紧急请到此地医治伤患。丹贵城的县令得知圣上在他的地盘遇刺险些身子一撅晕过去,急急忙忙在外叩首请罪,险些将脑袋嗑破。
天边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之气惹得人心慌不安。
宣嘉帝包扎好伤口后便体力不支昏睡过去,淑妃安顿好圣上来到温寂言的门前,两个小丫鬟正守在门外抹眼泪,里面也不知是何情况。
她着急上前问:“太傅伤势如何?”
桃喜哭得眼睛都肿了,抽噎半天说不出话,旁边的杏留道:“大夫说箭伤不深未伤及要害,只是……只是那箭镞上浸了毒,恐怕……”她已然说不下去,默默把头埋了下去。
桃喜急起来只晓得哭,淑妃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以做安慰。
淑妃缓步来到门前,清楚听见里面传来大夫的叹气声:“这位公子所中之毒老夫从未见过,要不还是另请高明吧,唉。”
“老夫无能无力。”
黎婉趴在床前拽着温寂言的手,神情几乎麻木,这不知是今夜请来的第几位大夫,已经数不清了,每个人的说辞都一模一样,此毒难解,夫人节哀顺变……她要如何节哀。
她不要节哀,她只要温寂言。
她双目无神,僵硬道:“继续找大夫来,继续。”
“夫人,全城的大夫都在此地了……”
“我不信,去找!再去找啊!”她控制不住地吼出来,似乎只要还有大夫能来,温寂言就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