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西邻一一沉默着拒绝了,他只是沉默地做着齐帆的狗。
他不配得到爱,他想,他只配和齐帆一起下地狱。
直到小班花又出现了。
胡西邻陪着齐帆的一个前女友去医院堕胎的时候,遇见了头发已经掉光的小班花。
小班花得了胰腺癌,家里的钱已经快花完了,准备放弃治疗。
胡西邻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齐帆:“蓁蓁要死了。”
他快意地看着齐帆听到这个消息后,如同天崩地裂般的表情。
“他果然还爱着小班花。”胡西邻这么想着。
胡西邻才发现,这么多年他其实从没有停止过恨齐帆。
他恨他还有能力爱。
齐帆抽了一整晚的烟,最后决定跟小班花在一起,承担她所有的手术费。
但话说出口却变了味,齐帆说:“出卖你的肉体换你的命,不算亏本买卖吧。”
小班花答应跟齐帆在一起,却不要他承担手术费。胡西邻记得她笑得很温柔,她说:“齐帆,你还真是个傻子。”
但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大多数时间齐帆只是在病床前默默地替小班花削苹果。
齐帆起初削苹果就像是在削土豆皮,又丑又费劲,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已经能连贯地削出一条从头到尾不会断的苹果皮了。
但蓁蓁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她说:“别再抽烟打架了,为社会做点贡献吧。”
齐帆说:“像我这样的渣滓,早死才是社会福音。”
蓁蓁却只是笑,她喊他:“傻子。”
小班花没有活过那年冬天。
齐帆像当年一样抽了一下午的烟,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上学。但还是有什么改变了,他开始努力学习了,他渐渐成了一个不需要依靠家世的精英。
如果故事只停在这里就好了。
然而现实是胡西邻遇见了盛敏,盛敏毕业以后一直神神秘秘地在搞一些餐饮生意。
盛敏告诉胡西邻,他有办法可以让小班花起死回生。
胡西邻不知道他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相信了,他甚至还把盛敏带到了齐帆面前。
他也许,并没有恨齐帆恨到想让他那么伤心的地步。
他们真的仅仅靠蓁蓁的一小撮骨灰和盛敏给的一颗药丸就把蓁蓁种了出来。
起初,只是带着试试看的心态,在盛敏的指导下,把骨灰和小药丸一起种在了山间别墅的花园里。
谁知道不过一天时间,种下药丸的地方就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
第三天小班花慢慢长出了头,然后是四肢,第七天,成熟的小班花从树上落了下来。
她浑身赤裸,看着齐帆喊了一句:“傻子。”
那是胡西邻第一次看见齐帆哭。
但渐渐地,胡西邻和齐帆都发现,那不是小班花。
小班花不会面无表情地掐死窗台上的小鸟,也不会面不改色地吃掉冰箱里的生肉。
那是个披着小班花皮的怪物。
但齐帆仍旧舍不得杀死那只长相酷似蓁蓁的怪物。
直到今晚。
奚和面无表情地捧着蓁蓁的脑袋。
管家和胡西邻眨了眨眼睛,然后像是终于放松了神经一般累得瘫倒在地上。陆仁这才发现这两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其中管家伤得最重,他的衣襟上满是鲜血,脖子上有个新鲜的齿痕。
奚和单手提着脑袋,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发了条语音:“不死药回收成功。”说完便收起手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径自准备离去。
陆仁还没来得及询问现在是什么状况,就看见在奚和身后,蓁蓁失去了头颅的尸身站了起来,双手成爪,直接向着奚和的后心袭击而去。
陆仁惊呼:“小心。”
奚和闻言瞬间会意,一个闪身躲避,抽出唐刀与蓁蓁尖锐的指甲打至一处。
蓁蓁的另一只手袭向奚和的胸口,奚和为了躲避偏过左侧身体撤离,却不想右手提着的头颅突然张开了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上,竟然生生扯下了一块血肉。
奚和一个吃痛手上松了力道,被蓁蓁的身体把头颅夺了回去。
蓁蓁顺利地安上了自己的头,然后她挺着僵硬的脖子转了一圈,适应一下她新装的脑袋,接着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奚和血肉的味道:“我说怎么有股熟悉的味道,原来是不周山界司的人。”
不周山界司?
陆仁又听到一个新词。好像之前焦侥在罗剎鬼市就提过界司的事情,那看来奚和应该也是妖怪中的执法者了。
奚和手上的伤口不过顷刻之间就痊愈了,他揉了揉手腕对蓁蓁说:“你只有两条路,一是跟我回八斋,二是死在这里。”
“口气倒不小,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