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马面也动了真火,他使劲扭着头向自己身后望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并不阻碍他发泄自己愤怒的情绪:“什么叫偷偷摸摸?我这叫动脑子!”
“你是说我没脑子吗?!”
“你就是没脑子!¥#@&……”
牛头和马面由于复盘局造成了内讧,正在爆发着激烈的冲突。
而一旁的卞城则很善解人意地为两人留出了吵架的空间。
只见他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坐下观看起了两人的表演。他也不讲究,盘起了腿席地而坐,然后把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腿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牛头和马面吵架。
既不打断也不阻止,纯看热闹。
牛头马面吵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先摆平面前这个愉悦犯。不然以卞城那喜怒无常的性格,很有可能真的会把他们俩烤了吃。到时候,就只能等着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里,牛头和马面这才停下了争执,正色地向卞城劝说道:“卞城君,您若是真的杀了我们,秦广冥君是不会善罢罢休的。”
卞城听了这话挑了挑眉。
“哦?你们是在用秦广来压我吗?”
说罢,只见卞城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拍了裤子上的尘土,居高临下地向被捆着的二人说道:“秦广便是不会善罢罢休,能奈我何?”
牛头和马面的话似乎起来反效果,让本来心情还算好的卞城一下子变得不悦了起来。他的眼神冰冷,看着牛头和马面的表情如同看着自己脚边的两只蝼蚁。
牛头和马面见他这幅模样,简直要把自己刚刚说话的舌头咬断。
是啊,秦广冥君能做什么呢?冥君之间不可相互伤害,这是天道定下的铁律。
鬼王印,乃是象征着冥府的权柄,它实则是九幽初成之时,天道投入冥府的十道因果,这十道因果相互制衡,又相互辅助,生生不息,乃成黄泉。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九幽界司偏安酆都的原因。因为若是因果离开冥府太久,冥府之中便会开始溃败,血海倒灌,刀山倾覆,遗祸无穷。
作为轮回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冥府不可出错,故而鬼王印不可出错,也因此,冥君不可出错。
若是一旦两位冥君以死相搏,因果相互侵轧,冥府的秩序便会霎时崩坏。到时九幽崩裂,万千游魂将无处安身,甚至,再无轮回。
故此,牛头和马面心里也很清楚,就算今日卞城君真的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秦广冥君哪怕再不忿,也顶多只能向卞城君声讨,断不可能真的为两人讨回公道。所以搬出秦广冥君来,是一招十分不明智的举动,因为除了会激怒卞城君外,毫无用处。
想到这里,冷汗便顺着牛头和马面的额角留了下来。
但卞城似乎并不打算真的把两人怎么样,只见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抬起头看了看黄泉上空不停变幻的月亮,喃喃道:“看来时间差不多了。”
接着他又收起了脸上阴冷的表情,停止了继续吓唬牛头和马面。
“算了,不吓唬你们了。”
他转而换上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然后满脸和善地向着牛头和马面道别:“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们继续玩耍了。”
说完,卞城不再看向两人,起身朝鬼门关外走去。
他要去办他自己的事情了。
出了鬼门关之后,卞城一路向着冥河走起,他望着晦暗一片的冥河的对岸,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漆黑的湖面。奇异的是,幽深不见底的冥河对卞城来说,简直就如同平地一般,不要说落进水里了,他简直就像是踩在平地上一般涉水而过。
冥雾盘踞在冥河之上,终年不散,雾中鬼影显现,嘶吼着向卞城单薄的躯体伸出利爪,就在快要接近卞城的时候,又如同被什么烫伤一般缩回了浓雾之中。
无边的鬼哭之声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卞城一个人在宽阔的冥河上踽踽独行,神色不明。只有被他踩过的水面,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最后又一起消失在黑暗里。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卞城在赶路的同时,此刻的枉死城中,陆仁也正在赶路的途中。
陆仁和重瞳等人此刻所处的位置乃是枉死城的最底层,这个位置看上去更像是深井之中,几人则如同被幽囚在井底的困兽一般。
陆仁抬头往上方看去,无数的楼梯综合交错,几乎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大部分的天空都被阻挡住了,只留下了一丝很小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倾泻下来的月光。
楼梯上或高或低挂着很多白色的灯笼,它们高高地垂落下来,如同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虫茧。灯笼上面还用墨水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十分应景。灯笼里面亮着蓝色的火光,与甬道中漂浮着的鬼火应当是同一种火光,看上去妖异而又不详。